但轉而我還是不由悲從中來。

時代不同了,如此而已。

我握著方向盤,試圖記起我們青少年時代從收音機中聽到的幾支無聊樂曲。西納特拉——噢,這家夥糟糕極了。門格斯也一塌糊塗。就連愛爾維斯也整天價大唱那些百無聊賴的東西。還有個叫陶裏尼·洛佩斯的。帕蒂麗大部分歌曲使我想起洗麵皂。費彼安、波比·賴迪爾、阿艾特,當然還有“赫曼隱士”,統統是災難。接下去便是層出不窮的枯燥乏味的英國樂隊,個個長發披肩,一色奇裝異服。還能想起幾多?哈尼卡穆茲、戴夫·克拉克、蓋裏和韻律創造者、弗萊迪和夢想者……數不勝數。使人想起僵屍的傑弗遜飛機,一聽名字就不寒而栗的湯姆·瓊斯及其醜角勃特·亨柏迪格,無論什麼聽起來都像是廣告音樂的哈布·阿爾帕托和蒂芙娜·布維斯,假惺惺的西蒙·加豐凱爾,神經兮兮的傑克遜五兄弟。

統統一路貨色。

一切都一成不變。任何時候、任何年月、任何時代,事物的發展方式都如出一轍。變的隻是年號,隻是交椅上的麵孔。這種無聊至極的破爛音樂哪個時代都存在過,且將繼續存在下去,如同月有陰晴圓缺一樣。

如此陷入沉思的時間裏,我已驅車跑出很遠。途中我打開“滾石”的《褐色砂糖》。聽得我不由一陣欣喜,這才是正經音樂,這才叫地道,我想。《褐色砂糖》的流行大概是在1971年——我推算了一會,終於未能算準。不過這無所謂,1971年也好,1972年也好,如今哪一年都沒有關係,自己何苦煞有介事地——考慮這些呢?

差不多車到深山的時候,我駛下高速公路,找一片適當的樹林,準備葬貓。在樹林深處,我用鍬挖了一個1米來深的坑,把包在西友商店紙袋裏的“沙丁魚”投進坑內,往上壓土。我對“沙丁魚”最後說道:對不起,我這算盡了你我相應的情分了!埋坑時間裏,一隻小鳥不知在哪裏一直叫個不止,那音階竟如長苗的高音部一般。

坑完全埋好後,我把鍬扔進車後的行李箱,折回高速公路,邊聽音樂邊朝東京方向疾馳。

這回我什麼也沒想,隻是傾聽音樂。

收音機裏傳出羅德和丁·蓋格爾斯樂隊的樂曲。之後播音員說播放一首老歌。接下去是查爾斯的《小艇慢慢劃》。歌曲哀怨淒婉。“我出生以來便一直失去,”查爾斯唱道,“現在即將失去你。”聽著聽著,我真的傷感起來,幾乎落淚,這在我是常有的事。一個偶然的什麼,會突然觸動心中最脆弱的部分。途中我關掉收音機,把車停進路旁休息場,進飯店要了一份青菜三明治和咖啡。我進衛生間把沾在手上的土衝洗得幹幹淨淨,然後吃了一片三明治,喝了兩杯咖啡。

那貓現在如何呢?我想,那裏該是漆黑一團吧?我記起上塊碰擊西友商店紙袋的聲音,不過做到這個程度也就可以了,無論對你還是對我。

我坐在飯店裏呆呆地盯視著裝有青菜三明治的碟子,足足盯了一個小時。剛盯到一小時,一個身穿紫色製服的女特走來,客氣地問我可否把碟子撤去,我點點頭。

好了,我想,該是重返社會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