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仰望春日天空的時間裏,不由騰起想同女孩兒困覺的欲望,可能的話,最好同劄幌的由美吉。嗯,這並非絕對不可能。我想像自己把一隻腳插進她公寓房間門縫——就像那個神情抑鬱的刑警——使之不得關門的情景,並且對她說:“你必須同我困覺,這是你應該做的。”接下去恐怕就會如願以償。我輕輕地、像解開禮品綢帶似的脫去她的衣服。解開外衣,摘去眼鏡,脫掉毛衣。脫光後,卻成了咪咪。“正好,”咪咪說,“我的身子很動人吧?”

我剛要回答,不料天已大亮。而且身旁躺著喜喜,五反田的手指在喜喜的背部優雅地往來移動。這時雪開門進來,撞見我同喜喜相抱而臥的場景。那不是五反田,而是我,手指是五反田的,但同喜喜做愛的是我。“想不到,”雪說,“簡直想不到。”

“不是那樣的。”我說。

“你這是怎麼了?”喜喜重複道。

白日夢。

粗俗、混亂、無聊的白日夢。

不是那樣的,我說。我想困覺的對方是由美吉。但是不行,千頭萬緒,亂成一團。我首先必須清理頭緒,否則一切都無從著手。

我走出明治神宮,在原宿後街一家可以供應美味咖啡的小店喝了一杯又熱又濃的咖啡,慢慢悠悠踱回住處。

薄暮時分,五反田打來電話。

“喂,現在沒時間。”五反田說,“今晚見麵如何?8點或9點?”

“可以,正閑著。”

“吃飯,喝酒!過去接你。”

我開始整理旅行包,把旅行期間的收據歸攏起來,又分成兩份,一份算在牧村頭上,一份我自己掏腰包。餐費的一半和租車費可以劃歸他,再加上給雪個人買的東西(衝浪板、收錄機、遊泳衣等)。我把明細賬寫在一張紙上,裝入信封,將剩下的旅行支票也整理好,以便在銀行換成現金後一並寄出。我處理這類事務是很快捷麻利的。倒不是出於喜歡,沒有人喜歡幹這個。隻不過我不願意在錢財上不清不白。

清算完畢,我煮了把菠菜,同小白魚幹拌在一起,灑上點醋,邊吃邊喝“麒麟”生啤酒。我慢慢地重新看了佐藤春夫一個短篇。這是個令人心情愉快的春日良宵。蒼茫的暮色猶如被一把透明的刷子一遍遍地越塗色調越濃,最後變成了黑幕。看書看得累了,便放上唱片來聽。唱片是斯坦·羅茨演奏的舒伯特作品100號三重奏。從很多年前開始,每到春天我就聽這張唱片。我覺得春夜蘊含的某種哀怨淒苦同這首樂曲息息相通。春夜,甚至把人的心胸都染成柔和的黛藍色的春夜!我閉起眼睛,於是白色的人骨從黑暗的深處隱約浮現出來。生在深沉的虛無中沉沒,骨則如記憶一般堅硬,而且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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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