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內, 小白花還沒將花裙子給脫掉,反而掐著蘭花指搔首弄姿。
他就是個活寶。沒皮沒臉的很,逗得府裏上下直發笑。
白玨揉著額頭, 頭痛不已的模樣。
顧容瑾坐到她身側:“怎麼了?”
白玨輕歎口氣:“沒什麼, 就在想我該怎麼教他才對得起他死去的爹。”
顧容瑾同她一起瞧向小白花, 嘴角笑容拉大:“這不挺好嘛。”
白玨像飽受刺激般,直搖頭:“好?他但凡做個人, 我的頭就不會這樣疼了。”
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
白玨不悅:“你笑什麼?”
顧容瑾:“沒事,就是突然想起當年, 顧太師也是受人所托照顧某人,某人也是這般常常惹得顧太師頭痛不已。”
做了長輩這架子似乎不知不覺就被架了起來。尤其是做了父母後,明明小時候幹的那一樁樁一件件當年都覺得自己牛逼壞了。現在回想起,豐功偉績都成了黑曆史。不為娃操心的時候還能笑罵幾句,等到自己正憂心孩子, 又被人說, 簡直是多少塊遮羞布都不夠遮的。
“瞎說, 至少……呃……至少沒有像這樣穿花裙子搔首弄姿吧。”
顧容瑾瞥一眼她, 一身男裝, 大馬金刀往那一坐, 端得是少年瀟灑。
“嗯,穿男裝扮男人, 逛賭場闖軍營。還調戲娘家女子,被人家爹當成登徒子追了三條街。”
“爹, 你們在說誰。”顧長思也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
顧容瑾:“……”
白玨邪氣一笑:“你爹在奚落你娘。”
顧長思眼神複雜的看著她爹。
顧容瑾:“我……不是, 我沒有。”又去看白玨。白玨抬起一隻手去拍顧長思的後背,“年紀大了嘛,總喜歡追憶過往, 以此證明自己也曾意氣風發過。不像咱們年輕人,青春正好,未來無限。要理解老人家呀。”
“我爹……”顧長思想說他爹哪裏老了,他爹一直都是大周國第一美男,這麼多年一直被女子趨之若鶩,我爹……
我爹唇上怎麼長
了淡淡的青色胡茬?
俊美的臉龐因這一點點若隱若現的青色平添了幾分滄桑感,大概是昨夜未睡好,又操勞一個白天的緣故,麵上也顯出憔悴。深黑的布料,又加重了這種感覺。
顧長思總覺得他爹現在這個樣子與以往有些不同,又說不上哪裏。這情緒大概就像是一直沒關注孩子成長的父母忽然之間發現孩子已經長大,心裏驚詫又愕然,還有股說不出的難受。換個角度說,就是孩子終於發現自己父母也有老的一天。又惶恐又心疼。
“我以後不能再讓我爹操心了,我要好好孝順我爹。”顧長思心裏暗暗道。
白玨也看到顧容瑾唇上有胡茬了,這倒挺稀奇的。顧容瑾一直注重儀容儀表,這是他一直以來養成的好習慣。不過她也想到了他連軸轉的操勞,大概是沒來得及整理,也就沒太在意。
顧容瑾摸了摸唇上的胡茬,將二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裏還有些暗暗自得,看來隻要肯努力,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什麼?他在努力什麼?
努力變醜啊!
那日她們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顧容瑾自我檢討反省了一晚上,決心做出改變。
所以今兒個白玨說他老,他喜滋滋的隻覺得自己做出的改變得到了肯定,誇他呢!
這世上人,誰人不老?
年歲漸長而不老,那是妖,不是人!
因為容貌過盛,而讓身邊的人倍感壓力,是他的不是。
一整個白天都耍了,晚上白玨開始用功了。
也沒拿兵器,去了小花園,赤手空拳的練起了拳。
顧容瑾想同她說說話的,見她練功,躍躍一試,正想陪著過幾招。衙門那邊送來了一些文書急待他批複,他便去了書房處理要緊的事。
房門被叩了一聲,很輕。
顧容瑾:“進。”
半天過去沒響動。
顧容瑾頗覺意外,某個瞬間,念頭一起,謔的起身,打開房門。
“阿玨!”
顧長思背都已經轉過去了,應是臨時後悔了,想走又沒走掉。
“長思?”
顧長思望著他爹,眼中的一言難盡更明顯了。
顧容瑾的目光已落在了他手裏的托盤上,遲疑道:“你是來送吃的給爹?”
顧長思害羞內斂,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對他爹表現出親近的意思了。年紀不大,身高上去了,麵皮反而越來越薄了。
“就是一些甜湯,給爹解渴。”
顧容瑾深受感動,雙手接過,不等兒子走開,當著他的麵就喝了起來。
顧長思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神色糾結。
顧容瑾心念電轉,唯一想到的原因就是,“兒子,你是在擔心明天的武試嗎?要是不想考,不去也沒關係。升學的事爹替你操辦,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