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你是好事啊,你做得很好。這樣他應該沒什麼危險了。”
前一句看起來還是怪怪的,但暫且不管,後一句是怎麼回事?
“說起來我一直好奇,每次想問的時候都忘了,為什麼他死了要賴我啊?他到底怎麼死的?”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短信姍姍來遲卻異常簡短。
“在台風天救人。”
溪川卻有不少時間來消化這句話,思維如電光石火。
開玩笑,那種討債鬼會救人?
不對,他確實救過。
那我現在做的一切是在阻止他死亡,也就相當於阻止他去救人?
啊,確實,減少與他的交集,不再以他喜歡的女生的身份感性衝動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裏,可能還有一線希望,到目前為止的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做選擇的策略有很多,策略不完美卻有優劣之分。這算是較好的策略。
可是……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去救人的那個,還是袖手旁觀的那個?”
這天晚上,未來的那位再也沒有回過短信。
也許她也不知道答案,陷入兩難。
也許她也是剛意識到,正如現在存在兩個柳溪川在互發短信,如果強行改變事件發展,一定會出現兩個夏新旬,時間線抵達重疊點那刻開始,留下的隻會是袖手旁觀的那個。
從很遠的過去直至最近,時不時,溪川會懷疑自己是世界的中心。這大概能算是大多數小朋友的童年幻想之一,隻不過她的童年比別人漫長了一點,支持她幻想的依據也比別人多了那麼一點。
幼年創傷、陽光開朗正能量,再加上時空對話這種超自然突發事件,難道不都是標準英雄大片主人公的構成方式嗎?
現在才發現原來不是。
有個人鋒芒畢露,顏值爆表,智商碾壓,同時又天妒英才,時日不多,簡直主角光環逆天。而自己得到超自然力加持後做的主要任務居然是阻止他死亡。
這到底是誰的外掛啊?
更重要的是,任務成功,自己像個反派;任務失敗,更加像個反派。
上哪兒講道理去?
“……第十題,答案是。現在來讓我看看,你們都做對了幾題。”
數學老師斜著身體,一半重量攤在講桌上,另一半陷在椅子裏,仿佛這種姿勢還不足以表現他對愚蠢學生的鄙夷,每節課他都隻睜開一半眼睛,自始至終就像沒睡醒。
“我對你們的要求,至少得對七道以上才有資格算是這個班的學生。做對七題以上的舉手。”他掃視教室,發出哼的一聲。以他的標準,三分之二的學生應該被掃地出門。
“對了八題以上的呢?”
有一大半學生把手放了下去。
最近每節數學課都如此劍拔弩張。不僅老師瞧不起學生,學生對老師也滿腹牢騷。與其他班級按部就班的授課不同,這位老師在第一堂數學課上宣布前三章回家自習,從第四章開始教學。他大概原以為一班的學生都是些天才,直到期中考試成績公布,一班的數學均分排年級第六,令他大失所望。
他和學生們的敵對就從那天開始愈演愈烈。雙方都認為對方在對自己實施惡意報複,雙方都對未來充滿悲觀。聽說已經有家長向校方投訴,而老師拿出來的對策就是在課堂上不斷羞辱大家。
“有沒有人做對了九題?”
夏新旬注意到,和自己坐同一排、中間隔了四個座位的柳洛川是除自己外唯一還在舉著手的人。
“嗬。你們倆有誰全對嗎?”也算在老師的意料之中,畢竟以往的每次類似詢問都以這種結果收尾。他這麼一問,讓兩個學生的對視成為理所當然。
夏新旬把手放下去。
柳洛川也把手放下去。
如果非要深究,兩個動作隻相隔零點幾秒。
老師問清兩人各錯哪題後點他們在黑板上寫出對方做錯那題的解題過程,剩下八道題憑記憶隨機抽人。如此一來,他又用不著自己寫板書了。
即使兩個動作隻相隔零點幾秒,夏新旬也敢肯定,柳洛川是看見自己放下手之後才放下手的,一如既往。
明明平時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期中考試夏新旬分數0分,柳洛川卻隻有0分,在一班處於中等。
不願做唯一的最優,每逢考試就發揮失常。
不愧和柳溪川是姐妹,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家人都太奇怪了。
洛川聽見輕輕的敲門聲,媽媽端著碗走進來,壓低聲音:“晚上我要出去吃飯,你們倆和爸爸在家,飯我已經做好了,這是雞湯,你先喝點墊墊肚子。”
洛川往碗裏一看,除了雞湯還有兩個雞腿。
“等爸爸回來你把菜放在微波爐裏熱一熱。”媽媽繼續交代。
“好。”
媽媽出臥室後,洛川將碗往書桌邊推開。
家裏兩個女兒。媽媽多少有點自私,偏袒親生的那個,兩個雞腿都偷偷塞給親女兒的事時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