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就把他們全開銷了,別叫這幫諂媚人在這裏起哄。”
曹嵩沒搭理這茬,卻道:“你小子又喝酒了吧?坐下暖和緩和吧。”曹操自己尋了一張杌凳,端到炭盆前坐下烤著手。曹嵩見他無語,抬眼皮道:“怎麼樣?去了一趟幕府,有何感想啊?”
“比您這裏強多了。”
“嘿嘿嘿……”曹嵩點了點頭,“你小子倒是實話實說。”
曹操也笑道:“大將軍府嘛,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權傾朝野!我看就差管著尚書了。”
曹嵩收住笑容:“唉……西園校尉你遇見幾個?”
“全遇見了。”
“全遇見了?”曹嵩一挑眉毛,“上軍校尉不是還沒有確定嗎?”
“八成就是何進。”
“胡說八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瞎揣摩,而且什麼話都敢往外說。真拿當今萬歲當傻子了?我告訴你,他之所以到現在都不宣布上軍校尉,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曹嵩說到這兒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神炯炯,“說不定他的打算很可怕。阿瞞,要小心啊!”
“這事兒現在已經夠可怕的了,即便他能找出一個不跟何進相近的人,算上我,現在幕府裏可已經坐過七個人了。他是想限製何進的兵權,可是眼瞅著大家還是跑到他那邊去了。而且就那麼公然聚會,全不考慮影響,在那兒待了一個多時辰,聽他們說話我都心驚肉跳的。”
“把心放肚子裏,”曹嵩又拿起筆來,“法雖嚴不可以責眾。況且不用你們這七個人,還能用誰?平亂的部隊總不能用宦官吧?那群東西打不了仗,要挑還是得選能打仗的。可是隻要是能打仗的,全是這些年何進麾下的,所以換了你們七個也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越換越麻煩。”
“嗯,有理。”曹操看案前有一盤點心,便取了一塊放到嘴裏,“嗬!這羊羹做得真香……爹,我看這七個人本不是一條船的,夏牟那是老一輩人物了,馮芳是曹節女婿,可如今一進幕府照樣都甘拜下風。那馮芳跟袁術好得緊,就差倆人穿一條褲子了。”
“症結就在此。”曹嵩剛寫了兩個字,聽到這話便沒心思再寫,站起身來道,“馮芳跟咱家的情況不是很相仿嗎?咱這等宦官子弟尚且如此,何進之勢還有誰可以阻擋呢?”
“我看何進不過是袁紹的一個幌子。”
“唔?你什麼意思?”
“這些名士入幕府,十有八九都是衝著袁本初、何伯求去的,幫著何進是假,有意對抗當今天子並鏟除宦官才是真。”
“想除十常侍這誰都看得出來,可是袁家的事情我還未發覺,看來必定是袁隗這個老狐狸又在背後做文章了。”
“袁公的主意?我看不像,倒像是袁本初自邀功名。”
“你也忒信他的鬼話了。咱家人各有分工,他們老袁家還不是一樣?袁隗這是在另找門路,要棄當今萬歲於不顧了。”曹嵩感歎道,“天底下小人不可惡,可惡的是偽君子。咱爺倆關上門說話,這袁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偽君子。”
曹操心道:“人家是偽君子,那您不就是真小人了嗎?”嘴上卻絕不敢這麼說,隻是揶揄道:“或許吧。”
“何進是個蠢人,讓人家當刀使了都不知道。如今他鋒芒太露,甚至蓋過皇上了。”
“十常侍沒給皇上出什麼主意?”
“他們完嘍!”曹嵩搖著頭,“十常侍現在隻顧著保命了,我聽說最近他們一邊巴結董太後,一邊巴結何後。兩邊都不敢得罪,忙得不亦樂乎。”
“關太後什麼事?”
“太後不喜歡何家,希望將來能立小皇子劉協為太子。兩個月前群臣爭國本,要求立史侯為太子,皇上也沒答應。何家董家暗中較勁,最可憐的是那位二國舅何苗,處心積慮依附張讓,到現在裏外不得好。何進恨他,董家也恨他,十常侍都不搭理他了,活該他倒黴!不長眼睛……”
“他不長眼睛?”曹操又吃了一塊點心,“咱家那個叛奴秦宜祿豈不更是睜眼瞎?”
曹嵩“撲哧”一笑,說道:“他腸子都悔青了,你吃的點心,就是他孝敬我的。”曹操差點噎住,丟下吃著一半的羊羹:“咳!咳!他怎麼又來了?”
“想巴結我,讓他回來唄!前些天那小子嚇壞了,發現了幾封秘信,是車騎將軍府的長史應劭、司馬樂隱寫給王謙的。這倆人明著是何苗的人,實際上卻是王謙特意打發過去監視何苗的。秦宜祿不敢得罪二人,又怕將來何苗倒黴受牽連,於是想回咱家。呸!好馬不吃回頭草,我豈能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