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自尊受傷了,於是堅決不再主動聯係他。
有時候半夜偶爾睡不著,也不會打給他閑聊,雖然與他聊天確實有著催眠安神的神奇作用。
倒是沈池,後來找過她兩次。
一次是告訴她,自己要去一趟雲南,大約會有近半個月的時間不在家,如果她有什麼需要可以找陳南幫忙。她聽後淡淡地表示沒什麼需要幫忙的,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而另一次,他本人不但沒有露麵,甚至就連電話都沒打。而是直接派了陳南過來,給她送來一些衣物。
陳南轉達了沈池的意思:“馬上天氣就要轉暖了,這些衣服是原來放在家裏的,都是全新的,春天正好用得上。”然後又在屋子裏溜達一圈,盡職盡責地問:“嫂子,你這裏還需要添置些什麼東西嗎?”
“沒有了。”她生沈池的氣,但不會遷怒給無辜的人,甚至還請陳南喝了杯茶。
等到陳南走後,她才打開袋子,發現裏麵除了外套裙子,竟然還有內衣。這種感覺實在有點詭異。
開春後,沈淩沒回學校,而是留在雲海實習。她在一家廣告公司裏找了份策劃的工作,但事情並不算太多,空閑下來的時候就約承影逛街吃飯。
有一回她等著承影上瑜伽課,順理成章地認識了肖冰。兩個女孩子都是學生,自然有許多話題可聊。有時候承影在一旁,聽她們講學校裏的趣事,自己倒像成了局外人。
沈淩事後不止一次地向她感慨:“大嫂,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痛苦。大哥不允許我在外麵亂交朋友,生怕我遇到什麼危險,害我平時都沒什麼朋友一起玩。現在我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希望他能把我當作成人對待,不要再幹涉那麼多,那我真要謝天謝地了。”
承影聽了卻著實有點驚訝:“你大哥他會幹涉你嗎?可是,他看上去不像那樣的人。”
“其他的事他都不會管啦,就唯有結交朋友這方麵,他向來都謹慎得很。”沈淩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邊回憶一邊說:“其實也不能說他的做法有什麼錯……危險總是無處不在的。就好像那次你……”
見她突然硬生生停下來,承影奇怪道:“我怎麼了?”
沈淩察覺到自己一時口快,立刻尷尬地笑笑,企圖敷衍過去:“沒什麼,我就是想隨便舉個例子而已。”
“那你就把剛才的話說完。”承影卻不肯輕易放過她,表情嚴肅下來。
沈淩眼見這次逃不過了,隻得咬咬嘴唇,把心一橫,說:“我就是舉個例子,就像你有一回被人‘請’去了,對方大概提了什麼要求,原本是想扣著你來要挾我大哥就範的。可見有時候真的說不準,誰知道什麼時候就碰上壞人了呢。”她一邊說一邊觀察承影的臉色,結果看見承影似乎有些怔忡,她心想壞了,不由得又立刻解釋道:“哎,其實這件事我也是道聽途說啦,是那天他們在家裏聊天時無意中提到的,也有可能是我記岔了,不敢保證就是事實啊……大嫂,你別害怕!更加別往心裏去啊!”末了,沈淩又默默地加了句:否則大哥回來肯定得揍我!
承影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隻低低地“嗯”了聲就不再說話了。
沈池的身份雖然從來沒有明說,但這樣多的信息組合在一起,她多少還是能夠猜到個大概。
“後來呢?”隔了半晌,她才又問沈淩,“那件事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沈淩立刻搖頭,做發誓狀:“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
仿佛看出她的擔憂,承影略怔了怔之後,倒反過來安慰她:“放心,我不會去問你大哥的。今天這些話,你就當作自己沒說過,我也全當沒聽過。”
“真的嗎?”
“真的。”
沈淩似乎這才放下心來,重新笑逐顏開:“大嫂,晚上我請你吃刺身。”
“好。”承影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當年嫁的,到底是個什麼人?
可是沈池現在人還在雲南,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即便是想求證也找不到當事人。仿佛是被沈淩的話給困擾住,一連幾天承影都心事重重,到最後就連向來粗線條的同事都看出來了,在去上瑜伽課的途中問她:“你最近怎麼總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和老公吵架了?還是工作不順心?”
“都不是。”
“不可能,凡事總會有個原因的。你這兩天的情緒明顯不對勁,有什麼煩心事快跟我說說,發泄出來或許就好了。”
承影很無語:“你在麻醉科真是可惜了,應該去居委會上班。”
“我這是關心你!”同事推推她,佯怒道:“真是不識好人心!”
“清官難斷家務事。”最後承影隻好說:“放心,我自己會解決的。”
同事點點頭,一副了然狀:“看來果然是和老公有矛盾了……”
承影正自哭笑不得,結果同事突然拉長腔調“咦”了聲,拉著她的手臂,示意她往斜前方看:“……那邊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士,莫非就是你丈夫?剛剛發現他一直盯著你看呢。”
同事沒有見過沈池,但醫院裏也是個藏不住任何秘密的地方,自從那晚某人在KTV門口驚鴻一現後,短短幾十小時之內,幾乎各大科室都在傳播著關於他的新聞和八卦。而此刻站在瑜伽館樓下的那個倚著跑車的男人,擁有十分出色的長相和氣質,又一直對著承影微笑,也難怪會讓同事誤會了。
看到對方,承影也有些驚訝,結果還沒等她走到跟前,謝長雲就已經優雅地揚起手,笑容無比炫目:“嫂子,這麼巧。”
是挺巧的。承影點點頭,“你在這兒等人嗎?”
“朋友在這裏麵上班,我接她去吃飯。”謝長雲姿態慵懶地伸出一根手指朝身後的大廈比了比,又問:“嫂子你吃過晚飯了沒有?要不要一起去?”
他一口一個嫂子,讓承影覺得很是別扭,忍不住說:“以後你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既然你在等人,那我就不打擾了,一會兒準備和同事去練瑜伽。”
謝長雲比了個OK的手勢,甚至很有風度地衝著承影的同事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間,已經有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從大廈裏快步走出來。這樣乍暖還寒的初春天氣裏,居然仍是一襲輕薄的連衣裙,配著大紅色束腰風衣,露出一截修長勻稱的小腿,整個人如同一束火焰般奔到謝長雲身側,在他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口。
謝長雲也不避諱外人在場,一張英俊的臉上笑得玩世不恭,抬手摸摸那女人的頭發,轉頭跟承影說:“那我們先走了啊。”
承影點頭,“好。”
她已經看清楚那女人的長相,與上次飯局上的那位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她拉著同事上樓,在走進大廈之前,恰好隱約聽到身後的小半段對話。那女人聲音甜美嬌俏,仿佛是在撒嬌:“好餓……你要帶我去哪裏吃飯?”
謝長雲笑著說了個地方。
那女人喜笑顏開,立刻表示讚成。
跑車的轟鳴聲很快就消失在沉沉暮色之中。
直到進入電梯,同事才似乎咋舌著感歎:“西山會所耶,很高檔的呀。你是從哪裏認識這樣的花花公子的?”
“是嗎?”承影卻是一臉茫然,“那是什麼地方?從來沒聽說過。”
結果倒是湊巧得很,她們走進教室後沒兩分鍾,肖冰也如約而至。她的手上還掛著一隻做工精致的紙袋,裏麵裝了三隻同樣精致可愛的杯子蛋糕。
“今天是我生日。”肖冰把蛋糕拿出來分享。
同事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紙袋上的LOGO和店名,迅速拉著承影的手臂說:“你不是沒聽過西山會所嗎?喏,這位顯然剛從那裏過來。你可以問問她。”
肖冰微微一愣,視線也順著看過去,等到重新抬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尷尬:“今天是一個親戚在那兒請客,我吃完就順便打包了蛋糕帶過來。”
承影不以為意,大約連肖冰的解釋都沒認真聽進去,隻是趁著老師還沒來,慢條斯理地品嚐了兩口蛋糕,忍不住稱讚:“蛋糕的味道還真不錯。”
“真是個吃貨!”同事嗤笑一聲,於是這個話題就這麼被帶過去了。
承影這才知道,肖冰今年剛滿23歲。
吃了人家的生日蛋糕,總應該有所表示才行,況且承影一直拿她當小妹妹看待,所以課程結束後便提議:“肖冰,我請你吃消夜,好嗎?”
肖冰卻搖頭,有些遺憾地笑道:“今晚恐怕不行。”
“要和男朋友慶祝?”
“沒有。”肖冰否認得很快,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實話實說:“我平時都在做兼職,今晚正好要上班。”
承影下意識地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什麼樣的工作需要這樣晚才開工?
她並不是個粗心的人,平時也會留意某些細枝末節,肖冰在衣著打扮和見識談吐上,全都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同齡女孩子。
而她穿的用的,幾乎件件都是低調的名牌,遠非一個在讀的女學生所能負擔得起的。可是在以往的聊天中,承影分明記得,肖冰說自己的父母隻是西南一個偏遠小城鎮裏的普通工人。
一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既沒有嫁人也沒有男朋友,如今卻能在這樣繁華的大都市裏過著光鮮優渥的生活……承影忍了忍,到底還是沒有多問什麼,隻是站在路口衝她擺擺手:“那你自己小心點,改天再補請你一頓。”
就像那個印著西山會所LOGO的紙袋,其實她早就注意到了,隻是她並不想過多地參與旁人的私生活,隻好裝作沒看見。
“謝謝。”肖冰笑得十分甜美,轉身招了輛出租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