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妻子並沒有把包還給他的意思,包仍然緊緊地抓在她的手裏。門亮隻好無聲地伸手要包。吳芸芸卻把包背到身後,說,你得答應我此後再不出去兼職,曹小慧的事,你也不用再考慮,我已經想好了,我掙錢要比你容易一些,再說我也想通了,錢再重要,也沒有一家人和和美美重要,消財免災,我每月給她四百塊錢,就當我多養了一個女兒,你看怎麼樣。
門亮一下沒反應過來,這真的是出乎他的預料,也讓他慚愧臉紅。這事弄成了什麼事情,自己再無恥,再無德,情人也不能讓妻子來養。門亮臉漲得通紅,見妻子用施舍和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他,等待著他的表態,門亮再也壓製不住心裏的恥辱,惱羞成怒了說,我知道你想羞辱我,但你不明白,我幫助她,是盡我的道義,是安慰我的良心,我能有多少力量,就幫助她多少,沒有能力,也就算了,她也不至於餓死。你這樣做,除了羞辱我,還要讓我良心不安,我想多活幾天,恐怕也不行。
門亮激烈的反應讓吳芸芸吃驚。原以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是用最大的善良,最大的忍辱負重,來感動他,幫助他,想不到他竟然認為是侮辱折磨。真的是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吳芸芸悲憤了說,我知道,在你的眼裏,我做什麼都是害你,我做什麼你都難受,我就是你的眼中釘肉中刺,隻要我活一天,你就不舒服一天,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死啊!如果你想讓我死,你就說一句,我就死給你看。
吳芸芸悲傷得泣不成聲,轉身俯到沙發上痛哭。門亮猛然意識到自己太過分了,而且是真的往死裏逼妻子。真的還要妻子怎麼樣?門亮一下恨不得打自己幾個嘴巴。他急忙上前將妻子抱住,成串的眼淚,像流水一樣滾落在妻子的臉上。這突如其來的感情,讓吳芸芸一下有點不知所措,滿腔的悲傷,頓時化成了茫然。她茫然地看著他。門亮哽咽著說,你千萬不要那麼想,在我的心裏,你是最好的妻子,你也是第一位的,沒有了你,我也無法再活下去。真的,這些都是我心裏的話,如果有一句假話,那我出門就讓車碰死。
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她原來這麼想,現在仍然這麼想。自信又回到了她身上。吳芸芸給他擦把眼淚,說,其實,我這麼做,也是愛你。我想的很簡單,給她錢,她生活不困難了,你心裏也不難受了。
妻子確實是好心。門亮掏出手絹將眼淚擦幹,又到衛生間把臉洗淨。再次站到妻子麵前時,門亮撫摸著妻子的頭發,誠懇了保證說,你放心,我和她絕對再不會發生任何關係,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做一個好丈夫,你的好丈夫。
吳芸芸動情地撲入他的懷裏,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閉了眼盡情地享受一陣,然後說,快上課去吧,要不就遲到了。
來到樓下,門亮才發現沒帶汽車鑰匙,轉身要去取時,突然決定不開車了。現在汽油猛漲,加上停車費,一個來回就得十幾塊錢。另一方麵,到財大要經過鬧市,那一段路即使不堵車,也要爬行十幾分鍾,還不如步行走得快。那一段路也是嚴管路段,稍不小心就倒黴違章。如果再被罰上幾百,就更算不過賬了。他決定坐公交車跑,其實也不比自己開車差,公交車橫衝直撞,經常一輛接一輛超過他的車,坐公交又省心又省錢還不慢,門亮很為自己這個突然的決定而自豪。省下的也是掙來的,門亮的心情一下好了許多。
讓門亮沒想到的是,晚上上完課回來時,公交車早已下班。想想打車要花十幾塊錢,門亮還是決定步行回家。步行雖然要走差不多一個小時,但權當鍛煉了身體。這一陣身體不好,也是缺乏鍛煉的結果。邁開大步上路,感覺走走也很不錯,鍛煉了身體不說,想想吧,每天省十幾塊錢的車錢,十幾天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一年算下來,就是一筆很大的收入。有這筆錢,也能為曹小慧解決不少的困難。當她拿到錢的時候,即使再心高氣傲,她也能夠理解他的一片苦心,感受到他的一片溫暖。想到這些,一股幸福快樂滿足又止不住從門亮的心裏升起。他覺得為心愛的人奉獻的日子,才是活得最有意義、最有成就感的日子。
看到學校的大門了,門亮放慢了腳步,也許走得急了點,竟然走出一身的汗。掏出手絹擦擦臉上的汗,卻感覺一個黑影衝了上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頭上卻重重地挨了一悶棍,他隻感到天旋地轉,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幸虧當時還有行人,行人看到門亮頭上淌出那麼多的血,便打了110報警。送到醫院時,門亮已經深度昏迷。
門亮的包被搶走了,好在身份證還在身上。但吳芸芸得知消息趕到醫院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大夫告訴吳芸芸,門亮頭骨骨折,顱內出血幾十毫升,而且顱血腫,顱壓很高,如果顱壓繼續升高,就得做開顱手術。
一連三天,門亮才蘇醒過來。蘇醒過來的門亮目光呆滯,但感覺記憶情感沒大的問題。但吳芸芸還是擔心後遺症,擔心將來會不會癡呆,會不會健忘,會不會行動不便,會不會語言障礙,會不會哪個部位麻痹。她清楚,頭顱是司令部,是百寶箱,裏麵那麼多的東西,哪一樣都嬌貴,都碰不得,哪一樣有了問題,就是了不得的大問題。如果有了後遺症,所有的一切就都完了,她的後半輩子,就要陪伴一個病人,侍候一個病人。如果門亮是為她負傷,即使癱瘓,她侍候他也毫無怨言。可這一切,竟然是為了他的情婦。
所有這一切災禍,都是因為那個曹小慧。這個小狐狸精,簡直比吃人肉喝人血的妖精還可恨。如果沒有這個狐狸精,她的家庭是幸福的,她也是幸福的,門亮更是幸福的。門亮沒和小妖精好之前,過的就是大少爺的日子,家裏的生活不用他操心,活兒也不用他幹,他隻用幹他想幹的事情。可今天,他不但為錢所迫去兼什麼課,而且還為了省錢,竟然有車不開,竟然步行回家。這個小妖精,真的不知使了什麼魔法,竟然把門亮迷惑得像個傻子,神魂顛倒不顧妻兒老小不說,還自覺自願把命也要送上。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吳芸芸咬了牙想,再也不能遷就他,再也不能由著他,如果他再不悔改,該離婚就離婚,該各走各的就各走各的。當然,對曹小慧,也再不能客氣,必須明確告訴她,再不許和門亮有任何來往,如果不聽,後果自負,挨打受羞辱那是輕的,打殘廢了,也有可能。
門亮的手機響了,吳芸芸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曹學生。吳芸芸本能地感覺是曹小慧。竟然把姓名顯示改成曹學生。吳芸芸疑惑了接通,果然是曹小慧。憤怒讓吳芸芸再也無法克製,她大聲喊了說,門亮死了!你怎麼還沒死!然後將手機重重摔在床上。
曹小慧舉著手機愣一陣,她覺得今天的事情有點反常。她有時也把電話打到門亮家的固定電話上,好像有兩次是吳芸芸接的,吳芸芸並沒發火,而是很客氣地把門亮叫了過來。今天的反常,肯定有什麼不正常。曹小慧突然擔心門亮是不是真的死了,這個擔心她理智地立即否定。但會不會生大病,比如癌症什麼的,這樣的念頭攪得曹小慧坐立不安。已經幾天沒和門亮聯係過了,書稿的事情進展如何,門亮也沒給她打一次電話,這絕對不正常。曹小慧焦急了在地上走一陣,她決定到辦公室去看看。這些日子,如果有什麼事,門亮有時會在她辦公桌的抽屜裏留個字條。當然,如果門亮真出了事,係裏院裏的人肯定知道一些。
辦公室抽屜裏並沒什麼字條。曹小慧來到院辦公室,剛進門,辦公室主任就問她門亮怎麼樣了,脫離危險了沒有。她吃驚了問怎麼回事,主任卻比她更加吃驚。感覺曹小慧是真不知道,辦公室主任說,門亮去財大上課,晚上走回來時被敲頭幫打了悶棍,差點被打死。
曹小慧猛然感到渾身發涼,大腦也空白得說不出話來,感覺有點天旋地轉。她急忙扶住椅子,慢慢坐下。她急於想知道細節,但聲帶發緊說不出話來,努力平靜半天,才用顫抖變調的聲音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辦公室主任再不敢輕易說什麼,剛才曹小慧的樣子確實嚇人,傳說曹小慧和門亮關係曖昧,看來確實不假,而且不僅僅是曖昧,這樣深沉的愛,他還從沒見過。主任不知該不該說真話,曹小慧能不能承受得住。門亮出事的當晚,電話就打到了院裏,院裏所有的領導都去了,當時的情況確實危急,醫院也下了病危通知。前天他又去看時,還是沒清醒過來,據醫生講,很可能要留後遺症。主任考慮半天,才斟酌了說,你也別著急,我聽說現在已經沒危險了。我也是聽人說的,說門亮步行去財大上課,可能是他背的包有點像筆記本電腦,回來時被人盯上了,跟蹤到快到學校時,被人在頭上打了一悶棍,然後搶走了那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