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阿音並不給他機會,直接從托盤上拿起藥碗,捏起勺子攪了攪:“這怎麼好勞煩你。今日的事情,原本就要多謝你們救了我,小女本就無以為報,這樣的小事就更不能麻煩你們了。”
隨侍並不知曉眼前這兩位之間的關係,隻是覺得趙承譽對少女很上心。眼下聽了這番話,愈發猜測救下的這兩人應當不甚一般。
他尷尬地看了眼趙承譽,果不其然對方麵沉如水。
阿音放下藥碗,傾身將少年扶坐起來:“你手傷嚴重,我喂你喝吧。”
少年盯著她的眼,那其中帶著愧疚與憐惜,白皙的眼尾染著一抹紅。今天這出想來的確是嚇到了她,少年沒阻止,從喉間低低地發出一聲“嗯”。
兩人就這樣親昵互動著,誰也沒有發覺趙承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何曾在阿音這裏受過這樣的冷遇,從他救下阿音開始,少女便滿心滿眼都是他。無論大病小傷,阿音都會用溫柔的語氣照顧他,她聲音細,哄人的時候像極了江南軟語。
這些從前明明都是他的。
可如今這份溫柔卻不是給他的了。
趙承譽著實看不下去,他倏地站起身大步出了房間。
隨侍緊隨其後,安靜合上門,就瞧見站在長廊下雙拳緊握的趙承譽。
“殿下……”隨侍想到那兩人間熟稔的接觸,皺眉問道:“殿下這些天來所尋之人,便是這位姑娘吧?可屬下見她與那位公子相識已久,不似普通關係。”
趙承譽渾身僵硬,臉色鐵青:“我怎不知她竟識得此人。”
可除了隨侍的說法,似乎再沒什麼能解釋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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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
少年一勺勺喝著阿音喂來的湯藥,他目光緊緊膠著對方的神色,好奇道:“你與今日救咱們的公子認識嗎?瞧著他不像普通人。”
“不認識。”阿音認真攪著藥,“隻是在路上遇見的好心人罷了。”
她草草解釋清楚,不想過於糾纏這個問題,索性岔開了話:“今日真是多謝你,若不是你以身攔住那些人,隻怕我也不會安然無恙的坐在此處。”
阿音輕歎著,語氣中露出幾分感慨:“你是何處人?是要往哪裏去嗎?”
“我無處可去。”少年笑的肆意,用指背刮掉唇角的藥汁:“我從小就是個孤兒,輾轉幾次才被賣到那婆子手中。無父無母,自然也不知我是何處人。”
不料戳到對方傷心事,阿音連聲道歉,她垂眸思索片刻後主動道:“我在南漁鎮長大,如今是要去京城尋親的。你若是不嫌棄,那就與我一起吧,日後我找到家人,便也是你的家人。”
少年愣住:“你說什麼?”
從來沒有人說過,會給他一個家。麵前這個人,他們才相識不過數日。
阿音放下藥碗,抬眼仔細看他:“你今日救我一命,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
阿音並沒有告訴他,其實看見他這個樣子,無端就讓人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如若那個時候,少女阿音遇上自己這樣能為對方負責的人,是不是結局也不會那樣慘烈。
少年沒說話。
阿音彎起眉眼:“我叫阿音,你若是沒有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可好?”她瞧著少年的眉眼,被打理幹淨後露出的五官野性濃烈,笑道:“我瞧你生的這樣好看,不然就叫阿野,好不好?”
阿野。
少年無聲嚼過這兩個字,他也笑開:“好。”
屋子裏暖意融融,阿音徹底忘記了門外的趙承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