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大清楚趙承譽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可遠離他到底沒錯。
夜裏休息前,趙承譽身邊的隨侍再次敲開了房門。
阿音拒絕了對方提出換間屋子的提議,已經欠了趙承譽的人情,當時那是無路可退,隻能向他求助。可眼下她與阿野能在一間屋子休息,就沒道理再多麻煩他。
這夜阿音睡在房間內的軟榻上,一夜好夢。
次日一早,阿音扶著梳洗幹淨的阿野下了樓。
剛走到二樓拐彎口,兩人就看見樓下窗邊站著的趙承譽。這照麵打得有些猝不及防,阿音頓了頓,轉瞬她的手就被阿野虛握住。
“怎麼了?”阿音湊近問。
阿野收回落在趙承譽臉上的目光,沒個正行地說:“看你手涼,給你暖暖手。”
兩人說話的間隙,趙承譽聽見動靜轉過身朝他們看過來。原本看見阿音的那瞬間,趙承譽染上情緒的雙眸在觸及他們交握的手上,飛速暗了下去。
他死死盯著兩人的雙手,牙齒都被咬的咯咯響。
阿音迎著他的目光,帶著阿野走近同趙承譽道謝:“昨日的事情多謝公子,本以為就此沒了命,卻不曾想還能活下來。我們不好繼續叨擾,商量過後決定就此道別,日後若有機會報答,再還公子的救命之恩。”
前麵的話是真的,她的確感謝趙承譽救了自己。
但報答之詞,便做不得數了。從前她為此付出了一條命,也算是將這恩情提前還給趙承譽了吧。
“你……要走?”趙承譽不可置信。
他的拳頭頓時一鬆,瞳孔中帶了些慌張無措,剛才對兩人牽手的怒意轉瞬消失。磕磕絆絆甚至喉嚨發緊道:“我們才剛……遇見沒多久,你、你為何這樣著急要走。”
阿音聽著他的話,眼神愈發奇怪:“遇見?公子這話是何意,難道我們之前在南漁鎮見過嗎?”
趙承譽看著阿音目光中明顯的疑惑與不解,心口一鬆,適才所設想的那些可能煙消雲散。阿音怎麼會也如他一般重生了呢,若當真如此,又怎麼會這樣平靜的與他待在一處。
念頭擱置下,可心底卻空落落的。
趙承譽唇瓣慘白,扯了扯嘴角:“沒,我……我就是說著玩兒的。我們之間哪裏見過,若是見過的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後麵的話也沒再說出來。
若是見過,他又怎會讓阿音輾轉至此。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阿音微微頷首,麵色淡然地握著阿野的手心,當著趙承譽的麵從他跟前經過,直直走出了客棧。
趙承譽回過神,一下慌了:“阿音!”
他猝不及防地喊出聲,阿音與阿野倏地頓在原地。兩人誰都沒回頭,過了許久,阿音才緩緩側臉看向他,神情溫和。
趙承譽看著她與少年始終不曾分開的雙手,心口發疼,那股酸澀與不甘刺的他甚至快要抓狂。他喉結滾動,咽了又咽才強忍顫意道:“你們要上京嗎?我其實可以……”
“我們是要去京城。”
阿音仰起小臉,大大方方道:“恩情無以為報。但到底男女有別,我同阿野自幼定了親,想來若是再與公子一處,於我名聲無益,他也會不開心。”
定親?
這個消息好似一道悶雷重重砸在趙承譽的腦門上。
他從來不知道,阿音在他之前有什麼親事,更不知道她有什麼叫阿野的老相好。
趙承譽嗓音變得沙啞:“你們……”
“公子。”阿野將阿音拉在自己身後,少年頎長的身形將她擋了個嚴嚴實實,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玩味道:“公子莫不是瞧上阿音了?可她是我心愛之人,亦是無價之寶。”
這話說的並不清晰。
但潛意思便是,阿音隻能是他的,黃金千萬兩都不換,希望趙承譽識相別再糾纏。
看著麵前少年桀驁不馴的眉眼,趙承譽目光森冷,眼尾掠著紅意愈顯凶狠:“難道你說是就是嗎?她曾經同我……”
“公子——”
隨侍迅速打斷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緊張吸氣。
趙承譽反應過來,被惱怒激起的癔症消散,他閉了閉眼睛。
阿音在後頭麵無表情地看完這一切,等趙承譽住了嘴,才用力扣緊阿野的手,低聲絮語:“這個人看起來好生奇怪,咱們趕緊走吧。”
“嗯。”
阿野側身虛攬住她的肩膀,兩人看似姿態親密,他邊走邊道:“應該是腦子有病。雖然有救命之恩,以後要是再遇見,咱們還是避開些好。”
不知為何,聽阿野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趙承譽有病,阿音險些笑出聲。
客棧內。
“殿下……”
隨侍看著趙承譽,心下擔心,安撫道:“既然阿音姑娘也是要去京城,日後定然還會見麵的,您別太傷懷。定親這事兒,誰都說不準。”
趙承譽眼眶中起了層水氣,他垂眼:“你不懂的。”
定親不足為懼,要命的是如今她的眼中完全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