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風餐露宿,她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沐浴過後,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下,阿音盤腿坐在榻上,單手托腮發著呆。
那日同趙承譽分別,他們就沒再見過麵。
阿音並不覺得,趙承譽是個會執拗到非她不可的人。但看他先前那副模樣,加之最近這段風平浪靜的路途,總不能他們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吧。
這種被跟蹤的猜測很難受,阿音不敢多想。
她起身找店小二要了筆墨紙硯上樓,這會兒睡不著,打算畫畫裙裝樣式。畢竟日後自己開鋪子,也得提前做好準備與打算。
房間裏的窗戶半開著,阿音提步過去關窗戶。
在收手的下一刻,她看見樓下街頭來了好些穿著黑色衣裳的男子。
那些人看衣著打扮不像善茬,但總歸不是奔自己來的。阿音不想多生事端,收回目光將半扇窗往裏拉,恰好此時,視線對上了對麵酒樓窗戶邊的趙承譽。
他似乎很早就發現自己站在這裏了,目光迷戀又克製。
這眼神看的阿音汗毛四起,顧念著對方送來的銀子,她微微頷首示意。
趙承譽目光亮起,舉起手作勢要與她打招呼。阿音抿了抿唇,在他抬起胳膊那瞬間,“砰”的一聲,毫無留戀的將窗戶合住。
“莫不是當真腦子有病。”阿音低聲嘀咕。
她回到桌子邊,執筆沾了墨在紙上仔細描摹著,將趙承譽的出現撇至腦後。
從前阿音在靖王府中時,礙於沒有身份,不宜拋頭露麵,平日裏那些世家貴族舉辦的宴席雅集也並沒有她的份兒。在王府裏唯一能消閑的,便是給幾個貼身丫鬟做裙子。
幾年後風靡京城的裙裝如今還未出現,再加上她手藝巧,會繡的花樣多。
這些都為阿音的鋪子做足了準備。
看著紙上逐漸成型的樣式,阿音頭回覺得,原來前世並非隻有一個淒慘的結局。她擁有旁人不能有的未卜先知,這就是所有荊棘痛苦給她的最好饋贈。
丟掉愛情,阿音一向活的清醒又知足。
放下筆,她吹了吹紙上未幹的墨,耳尖一動,阿音聽見樓下破門而入的聲音。
“你們是什麼人?”掌櫃驚慌失措。
“我們來找人,閑雜人等速速退開。”
男子粗狂的話音落地,踩著樓梯的“咚咚”聲迅速又大力地傳了開來。
阿音莫名心口發慌,她放下紙張,悄悄起身打算去看個究竟。卻發現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窗沿上掛著個輕輕晃動的爪鉤。
樓下的動靜愈發近,阿音反應過來,這些竟是奔著她來的。
既然是為著她而來的,身後的爪鉤又這樣準確無誤,想來是確定了她就在這房間。阿音屏住氣息拉開門,正打算隨便找個別的房間躲一躲時,旁邊的房門打開,阿野將她拽了進去。
“怎麼回事?”阿野眉目冷峻。
阿音渾身打著抖,強迫鎮定:“那些人是來找我的。”
兩人的聲音壓得很低,阿野溫熱的手握住她的,捏了捏低聲道:“別怕。”
屋子裏的燈早就被阿野吹滅,他們倆靠在旁邊的柱子上,靜靜地盯著外頭人高馬大的身影直接越過這間屋子,往阿音房間而去。
片刻後,屋裏傳來幾道低罵聲。
阿野眼珠子微轉,拉著阿音走到桌邊,掀開落地的桌布:“快鑽進去,別出聲,我不讓你出來就別動。”
將這些安排好,阿野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榻上。
果然,那些人直接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屋裏一片漆黑,隻有榻邊的一盞油燈微弱的晃動著,床榻上的人睡的正香,發出極輕的呼嚕聲。
門被開了又關,最後趨於平靜。
阿野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盯著門口看了許久。等到那抹暗淡的身影離開之後,他才悄無聲息的去到門邊聽了會兒,確定是真的沒有人了,才拉阿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