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旺作為水匪大當家,又和王家有勾結,參與過私鹽販賣,自以為也是王家的人了,還奢望著抵死不認,有人撈自己出去,剛開始不肯鬆口。
不但如此,周興旺還在公堂上大肆喊冤,說什麼自己在江上本分做生意,林家仗勢欺人,隻因自己避讓慢了,林家便仗著便慫恿豪奴打人,最終鬧出人命。可是林家人搭乘的也是渡船,並非官船,又沒打旗號,自己不知來的是官員家眷,所以沒有及時避讓,並非自己過錯。
周興旺背地裏雖然作奸犯科,明麵兒上也有合法產業做掩護,那些圍攻林家的渡船,也都是官方掛了號的合法船隻。一番話術下來,殺人劫貨便被他說成了林家官威太大引起的衝突。畢竟本朝貧民道上見官,理應避讓官員先行。
但是船上的人又不是林如海,周興旺自以為自圓其說,其實這個借口根本站不住腳。瓜洲渡的人流量有限,哪用得著興旺水寨許多船隻同時去瓜洲渡做生意?
興旺水寨的名聲在蘇揚兩地一直不好,隻因頭上有王家罩著,平時欺壓黎民百姓,也沒人敢告到官府。地方官不敢得罪王家,就民不舉官不究的糊弄過去。
現在不但有人報官,報官的還是二品大員之女。餘康德可不敢繼續裝睜眼瞎子,又問黛玉對人犯證詞可有意見?
黛玉並不理會周興旺的狡辯,淡淡的道:“餘大人,小女長途跋涉,又路遇劫匪,現在還心有餘悸。就暫且告退,若是大人有話要問,盡管差人傳小女到堂。”今夜黛玉還有許多部署要安排,並不想在府衙耗著。
餘康德滿腦子想著私鹽案的事,黛玉沒有逼得那麼緊,餘康德求之不得。差人送了黛玉出衙門,將周興旺收監,自己忙換了常服出門去了。
黛玉從衙門出來,先回了林家老宅,這一日過得驚心動魄,一行人皆需要休息。還有幾個林家家丁掛了彩,也要裹傷。至於黛玉自己,則要布置在蘇州這幾日的布防,謹慎被人鑽了空子。
見黛玉全須全尾的回來,謝隱也鬆了一口氣。
這次謝隱是陪黛玉前去拜訪江南巡撫黎啟的,因而出發前林如海交代得格外詳細,並委托謝隱一應裏外的事皆可做主。但是短短一日相處下來,林姑娘是需要別人替她做主的人嗎?顯然不是。
林姑娘看似弱不禁風,但是人家能殺了張黑牛。這樣的人,就算是扔進當年龍禁尉的少年訓練營,人家都能脫穎而出。所以聽說林姑娘回來了,謝隱還是打算接下來的一應事務和黛玉商量著來。
雪雁回話說謝隱求見的時候,黛玉也正有幾件事想和謝隱商議,便囑咐雪雁請謝隱到內院的小書房。
雪雁道:“姑娘,這不合規矩吧?謝先生畢竟是外男。”
規矩?日後天下大亂,許多人流離失所的時候,哪還有什麼男女大防,綱常規矩?重活一世,黛玉不會再讓那些對女子並不公平的規矩再限製自己。
黛玉沒過多解釋,隻道:“從今日起,這些虛禮不必講了,請謝先生進來。”
雪雁雖然覺得姑娘突然變得又強悍又主意正有些奇怪,但是到底沒有說什麼,將謝隱請了進來。
謝隱這是第一次進林家的內院,其實自己都覺得不大合適。但是這位林姑娘也不能用普通閨秀去揣度,謝隱便也沒那麼講究了。
到了黛玉的書房,二人分賓主坐了,黛玉先打發雪雁回房了,便直入主題:“謝先生,這兩日要多辛苦謝先生了。”
謝隱嗯了一聲:“熬過這兩日便會有轉機。再說,現在更睡不著的人不是我們,姑娘大可放心。”說到這裏,謝隱畫風一轉,問了黛玉殺張黑牛的經過,還指點了黛玉幾招自保的招式,然後又問:“姑娘今日為何會決定報官?”
黛玉抬眼看著謝隱的眼睛,謝隱或許有什麼苦衷,在林家的時候鮮少露麵,露麵也一直戴著麵具。但是勝男王麾下的謝大將軍是不戴麵具的,也恢複了本名謝長安。謝大將軍原是一個長相英武中帶著霸氣的人,現在的門客謝隱眼裏收斂了神光,看著沒那麼引人注目。
黛玉將周興旺送去衙門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但黛玉並不打算對謝隱有所隱瞞,而且亂世名將謝長安也不是那麼容易欺騙的。於是黛玉平靜的道:“若要和甄應嘉一爭成敗,除揚州外,蘇州是最好的突破口。我們這樣一報官,便是餘康德再想投靠甄應嘉,甄應嘉也會掂量我們借著報官的名義和餘康德私下是否達成了什麼協議。餘康德不能取得甄應嘉的信任,我們的阻力就會小一分。若是餘大人是個聰明的,我們會多一分助力。”
謝隱果然笑了:“姑娘智慧過人,謝某佩服。”
黛玉也笑:“其實謝先生原本也打算報官的,不是嗎?”
謝隱也笑了,和聰明人打交道,無需兜圈子。
分析了一回局勢,至於林家這幾日的布防,謝隱一早就按出發前商議的安排了。大多是按黛玉對著林家老宅布局圖安排的,謝隱根據林家老宅實際情況做了些許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