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最正常不過的主母,會吃醋,會難過,但,她也能設身處地體會這些女子的不易,更不願將一個無辜女子卷入她與貴妃的交鋒中。
若非生在皇家,她本可以過得很好,但可惜,她遇上了敬獻帝,一個隻注重表象卻忽視真心的男人,沉溺在花言巧語中洋洋自得,還真隻有貴妃與他天造地設。
何苗歎了口氣,命人去甘泉宮傳話。
不一時婉嬪來到,聽聞要請貴妃照拂她這一胎,倒也別無異議,隻是原就緊張的雙拳攥得更緊了些,顯然她對何貴妃還是有些抵觸的。
何苗見她氣色比昨日仿佛好轉,還薄薄塗了層胭粉,遠看倒也粉光脂豔,端然生姿,於是問道:“昨兒韓太醫開的方子,娘娘可有按時抓藥煎服?”
婉嬪道:“已經用過了,謝太子妃記掛。”
何苗笑道:“韓太醫精通婦人病症,往後娘娘有什麼煩難處,隻管遣人去太醫院問詢,或是讓我傳話也一樣。”
婉嬪望向她充滿鼓勵的目光,忽然明白過來,她此舉必有她的用意——既然皇後已經接納了她的投誠,那貴妃必不敢輕舉妄動,相反,她的存在對貴妃卻是重震懾。與其退避三舍,不如迎難而上。
婉嬪於是安心下來,“悉聽太子妃之意。”
另一邊,何貴妃得知自己肩上的擔子如此沉重,卻是怒不可遏,“這何妙瑛是作死麼?竟讓本宮去照料那對母子,一天到晚對著皇後那張老臉溜須拍馬,如今遇事就想起本宮來了?”
她幾時給人當過老媽子?偏偏敬獻帝一聽還高興得不得了,以為皇後寬宏大量,特意將功勞讓給她。
薑嬤嬤勸道:“無非也就幾個月的事,娘娘您權且應了吧,橫豎是隻帶血的貓頭鷹,生不生得下來還兩說呢,咱們也不必著急。”
“當然得生下來,”貴妃咬牙,“否則,豈非成了本宮的罪孽?”
何妙瑛去一趟就診出了喜脈,倘這孩子折在自己手裏,那她反而成了不祥之人。何貴妃不能不以為這是侄女對自己的報複——她自然不能讓那臭丫頭的詭計得逞。
好在剛經曆了禁足風波,何貴妃正需時間韜光養晦,雖不樂意多出個婉嬪與自己爭寵,也隻能含恨啞忍下來。
也正如薑嬤嬤所說,宮裏不缺孩子,婉嬪倒不怎麼要緊,可若何妙瑛一舉得男,那便是皇帝膝下的第一位長孫,分量何等尊貴,這才是何貴妃最擔憂的。
她凝思片刻,“嬤嬤,咱們也須早做準備。”
薑嬤嬤有些遲疑,“會否過於冒險?”
“來不及了,隻管賭一把吧。”何貴妃歎道,她不能看著東宮士氣高漲,陛下遲遲不提廢立太子的話,往後還有多少辛苦路等著——倘何妙瑛平安生下皇孫來,便等於皇後一黨地位穩固,已經太遲了。
轉眼中秋已至,何苗頭一遭參加這樣隆重的慶典,激動可想而知。
李天吉慣會給人潑冷水,“等司空見慣時,你就該膩煩了。”
顯然他並不喜這樣浮華熱鬧的場合。
何苗撇撇嘴,算是明白他為何不如李天瑞在京城貴女圈裏吃香——這樣古板無趣的人物,哪個懷春少女願將青春奉獻給他?
可憐她上了賊船,還過著守活寡的日子,不知幾時能脫身。
趁太子走開的空檔,何苗如願迎來了人生的輝煌時刻,她本以為宮裏添了個有孕的婉嬪,她這位太子妃將會遜色不少,哪知命婦們不單向婉嬪道喜,還都會忙裏偷閑來走個過場,並趁機向她討要一兩件禮物,所幸都是些小東西,如香囊、穗帶等等,倒不怎麼靡費。
何苗開玩笑道:“我這裏不吃白食,送了禮可是得還的。”
對麵那位夫人倒是大度,立刻從腰間解下一枚玉玦遞給她,道:“區區微物,不成敬意。”
何苗正要說自己不過賣弄幽默,哪知對方卻連連擺手,隨即心滿意足地離開。
何苗:……現在都流行給人送錢嗎?
有一就有二,好容易打發走這群慷慨的富婆,便見世子妃許氏吃力地從人堆擠過來,何苗正要細問究竟,許氏已自發說道:“嫂嫂您不必介懷,她們也無非人雲亦雲罷了。”
原來何苗“送子觀音”的名聲已經傳開了,都以為婉嬪有孕借了她的光,迫不及待想沾沾喜氣。
看來許氏倒是個聰慧人。
何苗正要誇讚她清醒,就見這姑娘一臉羞澀地伸手出來,“嫂嫂,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嗎?五百兩銀子我還是出得起的。”
何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