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興搖搖晃晃,那人又走向前補了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謝昭華被他擁在懷裏,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認出了來人,是江衍。

也不知為何,看見他就會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情,想到他凝望著那支芍藥玉簪的溫柔神情,想不通他為何要自戕。謝昭華愣了半晌,也沒叫他放手。

騰空而下的暗衛陶朱自然是認得丞相江衍的,方才遲了一步就見殿下被他這麼掠在懷裏,她作勢要搶人,卻被江衍投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殿下如今在他手裏,陶朱自然不敢輕舉妄動,隻好站在他麵前對峙。

好在謝昭華回過神來,從江衍懷中掙脫開,疑惑問道:“江相怎麼來了?”

怎麼,莫非她還埋怨自己多管閑事?江衍挑了挑眉,凝神望著她道:“我若不來,怎知有這般宵小之輩。”

謝昭華瞥了在水中掙紮著起身的宋長興一眼,向江衍福了福身子,言淡自若道:“多謝江相。”

二人雙雙離去。謝昭華出了護國寺,坐上馬車,手裏不安地絞著帕子,見江衍也跟著她上了馬車,噘著嘴不悅道:“你跟上來作甚?”

江衍見她一臉受氣包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好笑,隻當她還是個遇事會難過會生氣的小娘子,全然沒有往常與他頂嘴吵架時的囂張氣焰。

“看你是不是要躲著一個人哭。”江衍戲謔的目光望著她有些發紅的眼角,一副馬上就要掉眼淚的可憐模樣。

謝昭華這是被風吹得凍得,偏生她又懼熱,衣衫穿得薄,她癟了癟嘴不想搭理他。

倒像是沒想到,往日動不動就愛哭嬌滴滴的小公主如今膽子大了,江衍也不做多想,挨著她坐下,將榻上的披風拿起給她係上,好笑道:“公主可別不理臣,小心自己凍壞了身子。”

偏偏謝昭華在他麵前總是原形畢露,幾年上位者所有的威嚴蕩然無存,不滿嘟囔道:“是誰準許你離本宮這般近的。”

江衍見她這一惹就炸毛的性子,失笑道:“殿下想多了。臣隻是覺得殿下若是病了怕是不好。”

今日的江衍怎麼感覺怪怪的,謝昭華轉過身子掃了他一眼,心道他以前可不會這般細聲細氣的同自己講話,頂多就是狠狠地嘲笑一頓。

又想到他突然來護國寺一事,謝昭華猶豫半晌,遲疑問道:“江相今日怎麼突然過來了?”

宋長興跟著她來到護國寺必然是宮裏有人通風報信,難道江衍這廝也幹這種事?

江衍自然不能說自己的暗探每日都關注她的動靜,避過她詢問的眼神,掩飾著幾分心虛道:“本來今日同空緣法師約著下棋,方才聽到有小沙彌說公主上完香後往鏡湖去了,這才跟過來看看。”

說到底還是擔心她出事,謝昭華心頭一軟,倒覺得今日不似往常一樣奚落嘲弄她的江衍莫名要順眼很多,低喃道:“謝謝你。”

這個道謝,似乎要真心實意的多。

恍惚間謝昭華似乎想起了上一世二人生疏的原因。

自從江衍十八拜相,成為統攝百官的丞相後,他們不再像往日一樣熟稔,再見麵時他總會在父皇麵前告狀,彈劾長公主嬌縱任性,又把她氣跑先生一事誇大其詞說她不懂得“尊師重道”這幾個字何解。後來幼帝即位後,二人更是明麵上交惡,謝昭華一點一點的將朝中六部大臣收入囊中,與江衍分庭抗禮,勢如水火。

再後來就是江衍謀反一案事發,隸屬江衍一黨的朝臣紛紛拿出證據聲討江衍叛亂謀反,謝昭華雖覺的不對勁,有心細查,卻被謝明琮那小人卸磨殺驢。

謝昭華轉眸一想,如今父皇薨逝,按捺不住的朝臣們紛紛站隊,不少人猜測與她一向不和的江相定會不出半年,擁兵自立。上一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幫著謝明琮對江衍百般打壓,收攏政權,可最後落得那般結果,這一世,不如好好拉攏江衍,防著謝明琮和他身後之人。

她沉著一雙圓眸,細細思量,手裏的帕子暗暗擰緊。

江衍見她再一次道謝後又莫名發起呆來,低頭望她,嘴角上揚笑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謝昭華冷不丁的聽到這句話,猛然一抬頭,額頭恰好撞在了江衍的下巴上,她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摸額頭,摸到一個包,忍不住冷嘶一聲。

江衍的下巴倒隻是紅了一片,沒她這麼嚴重,見她痛得很還伸手去碰,當下就把她的手打開,輕聲道:“別摸,都鼓起來了,讓我看看。”

謝昭華到底還是個小娘子,聽他這般說便以為醜得不行,更是用手捂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他看。

這時,馬車一個顛簸,謝昭華毫無防備,直直的撲向了江衍。

江衍來不及製止,又因方才顛簸想要坐直身子,卻被謝昭華猛地一撲,江衍立即伸手護住。軟玉溫香在懷,江衍的手恰好搭在她的腰上,而自己被她壓在身下,隻覺得嘴上一軟,是她溫熱軟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