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子第一頁上寫著的戶部尚書張家的二娘子,謝昭華雖與張二娘沒有深交,但她的事情還是聽過一二的。
謝昭華故作遲疑道:“這張家二娘怕是不妥吧。”
聽她這樣說,何氏似乎並不意外,心道看你要找什麼借口,麵上卻是皺了皺眉,道:“你這孩子,莫不是看不上人家。”
謝昭華扯了扯嘴角,她原因都還沒說,就給她扣上這麼一頂帽子,轉眼又一想,走著瞧吧,看她等會怎麼解釋。
徐老夫人隻當孫兒眼界高,瞧不上手下同僚家的女兒,倒也沒說別的。
謝昭華又翻了一頁,寫的是禦史大夫賀家四娘子賀妙菱,這可真是令人咋舌,若說張二娘子一事有些隱情,何氏若是狡辯說不知道也就罷了。但賀四娘身患弱症,不會有子嗣。這件事雖然隱秘,但大戶人家總有些打聽消息的渠道,謝昭華不信何氏不知道。
謝昭華眉頭緊鎖,麵露不滿,道:“這賀四娘,也不大行。”
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何氏當真以為他隻是挑剔,故意數落道:“大郎眼光未免忒高,賀禦史那樣的人家,還有什麼可不行的。”
徐老夫人雖不記得賀家如今的小輩都有哪些,但她對賀家禦史夫人還是有些交情,心想她家的女郎應該是不差的,忙道:“可是有不滿意的地方?”
謝昭華搖頭,又翻過了一頁,小冊子上赫然寫著慶陽王的獨女柔萱郡主謝萱。算起來,她還是自己的遠房表妹。關於她的事跡,旁人不知,謝昭華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了這三人,謝昭華心下有數,恐怕這何氏找得都是些她“精心挑選”過的。於是,她將冊子一扔,提高了聲量,故意質問道:“敢問母親居心何在?”
何氏大驚,暗道:莫非這小崽子察覺了,不應該啊,這些閨秀的事情甚是私密,他一男子如何得知的。
徐老夫人雖知孫兒自大長大後同他母親不再親近,但也沒見他發過這般大的脾氣,便一言不發等他的下文。
何氏口將言而囁嚅,故意紅了眼圈,倒打一耙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母親好心好意為你打算,你就是這樣恪守孝道的?”
謝昭華自小在宮中長大,見慣了這些演技高超,可還沒有見過像她這般厚顏無恥之人,清聲道:“張家二娘是兒同僚家的女兒,母親莫非不知她已有心上人,況且如今正與張尚書因這事鬧得不可開交呢,倘或兒子去提親,張尚書定然不會拒絕,可這性格貞烈的張二娘迫於我相府威懾嫁給了兒,這家宅可還有安寧?”
何氏怔住了,又聽她說:“母親若是要說不知此事那就作罷,可賀家四娘,身患弱疾,無法有孕,這件事母親但凡上點心應該是能夠得知的。況且,賀家與我江家若聯姻,你當皇家會如何想。”
被他這麼一說,徐老夫人也回過神來,先前她隻想到賀家家風好,倒是忘了朝堂上的事。
謝昭華見何氏白著個臉,沉聲問道:“至於慶陽王獨女柔萱郡主,母親怕是不知她上個月無故打死了三個婢女吧。這般放肆蠻橫之人,母親倒是會選。對了,我相府若是同慶陽王結親,恐怕會流言四起,說我江家要另謀新主了。”
她是帶著怒氣說出最後一句話的,不管何氏目的是什麼,她既然在江衍的婚事上做手腳,未免不會借著相府名聲幹些旁的事。
早先還聽說江衍的這位繼母,與江衍生母是表姊妹。在江衍生母病逝後,嫁給江衍父親做繼室,貴婦圈中都說她心地和善,待江衍視如己出,最是親厚賢淑,就連婆母徐老夫人也從不為難她。
可謝昭華如今才得知,江衍這繼母竟是個黑心黑肺的。
何氏似乎沒想到他說得這般直接,往日他頂多就是不與自己多言,冷冰冰的拒絕各種要求,怎麼今兒變得舌燦蓮花口若懸河起來,害得她一時間竟忘了反駁。
徐老夫人聽了個明白,冷著聲道:“日後行舟的婚事你就不必插手了。對孩子的大事都這般不上心,這相府中饋交給你打理不知可有錯處啊?”
這話別有深意,徐老夫人一向不管小輩的事情,何氏剛嫁進來後一直待行舟猶如親生,就連待後頭親生的老二都沒那般上心。這如今怕是心思也多了,倒在這些大事上犯糊塗,索性她身子骨還健朗,府中的中饋也不用全都交給何氏打理。
何氏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徐老夫人的意思,道:“明日下午妾就將賬目打理好交給婆母。”
下午才交,恐怕上午的時間大可做手腳吧。謝昭華心想,故意不解道:“莫非上午還需做賬,明日上午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