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著大步徑直就往紫竹軒走去,釉綠走在後頭難以跟上他的步伐,又覺得殿下這般走路很是不合規矩,這才小步跑上前,提醒道:“殿下,您得走慢些,這步子也得小些。若叫相府女眷們看了,怕是有的說嘴的。”
在宮裏沒人敢置喙公主走路的姿態,可這在外麵也得顧及著些謝昭華的儀態。江衍聞言,放慢了步伐,小步走路。他又想到謝昭華從沒去過他的紫竹軒,隻好駐足。
於是,江衍跟著相府的小廝七拐八扭來到花廳,見祖母徐老夫人帶著繼母何氏走到門口來迎。祖母屈身行禮,江衍不由得攔住她:“怎麼能由您來接呢?晚輩今日來,多有叨擾,隻是聽聞江相病了,心下著急帶著宮中太醫來探望。”
好在徐老夫人輩分高,又出自國公府,謝昭華雖是公主但自稱晚輩也並無不妥。反倒是何氏似乎也忘了規矩,直直的站著沒有行禮。
往日他對何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如今是嬌縱蠻橫的長公主謝昭華,自然是不會給她留麵子。江衍學著謝昭華往日生氣時的模樣,小眼一掃,冷哼一聲,對何氏道:“竟不知繼夫人這般不懂規矩,見了本宮都不曾行禮。”
何氏連連告罪,捏緊帕子行了個萬福禮,心下暗罵,這公主也是會看人下菜碟的。
江衍不欲與她多計較,微微頷首後落座。徐老夫人派人給她斟茶,江衍陪著她閑聊。
往日竟不知祖母這般關懷備至,問他最近胃口可好雲雲,又說瞧著他像是瘦削了些,又覺得他待在宮中太悶,得閑了邀他來相府玩。
這般噓寒問暖可是叫江衍有些受寵若驚,祖母出自將門,對待家中的兒孫甚為嚴苛,尤其是對他,幼年時自己貪玩,可是拿著板子與祖父一道教訓他的。
也不怪徐老夫人差別對待,隻是她盼著嬌滴滴的丫頭不知盼了多少年。偏偏江府三代男丁,清一色的兒郎中不見半點女色。好在江衍幼時與小公主關係好,謝昭華沒事就愛往相府跑,可教她高興壞了。
這日聽說小公主要來,更是急匆匆的從後院趕來。望著明若芙蕖,顏若丹華的嬌俏女郎,徐老夫人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隻是這噓寒問暖的架勢讓江衍很是招架不住,他不由得心底暗想,若叫祖母知曉他如今是套了個女嬌娥模樣的孫兒江衍,怕是又要挨她的揍。
江衍坐了好一會,隻覺得如坐針氈,終於等得臨淵來請他去紫竹軒,江衍好似看到了救星,眼睛都亮了些,叫臨淵見了還疑惑公主瞧見他怎麼這般高興。
甫一進了紫竹軒,江衍讓太醫給她把了脈。好在太醫也是自己人,把完脈後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江相啥事也沒有後,照例開了一副安神養心的藥方子。
等到內室不留旁人後,謝昭華瞧著麵前這人,穿著淺藍色素紋錦裙,綰著簡便的發髻,一根白玉玲瓏簪插入發中,烏發雪膚,青絲垂腰,嫻靜淑雅,溫柔大方,全然沒有她長公主該有的威嚴儀態。
謝昭華皺眉瞪著他,話語間都是掩不住的不悅,“怎麼穿成這樣,這般素淨,遠遠瞧著倒像是哪家孤女,你也太丟本宮的臉了。”
待她細細一看,瞧著江衍眼下若隱若現的烏青,無聲的罵了句造孽啊。
江衍抬眼打量他,一身雪白袍衫,襯得人眉目清雋,麵如冠玉,身姿挺拔如矗立青鬆。複而想到自己向來都做深色玄衣裝扮,江衍眉梢輕提,“這般打扮,恐有不妥。”
四目相對,謝昭華輕哂一聲後道:“左右如今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在換回來之前,衣著打扮暫且不說,旁的可得互相扮好對方。”
江衍頷首,問道:“自然如此。你今日不去上朝,可是有難處?”
聞言,謝昭華那雙圓如琉璃珠的眼睛滴溜溜的亂轉,眸中的狡黠一閃而過,江衍垂眸假做不知,等著她的後話。
果不其然,謝昭華坐在榻上扶額托腮,故作惆悵問道:“這可不行,我若一上朝豈不是就暴露了。”
江衍挑眉,示意她接著說,謝昭華頓覺她那法子有戲,笑眯眯道:“不如,我上一道折子,一幹政務交由長公主您處理。”
如今江衍是長公主,自然不能做甚手腳,還能免了她的麻煩。借著這個法子叫朝臣們以為江相還政於長公主,那些心懷叵測的小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謝昭華的算盤打得倒好,她一雙瀲灩桃花眼微眯,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就是不知如何才能哄得江衍這廝聽她的,可不能叫他真的成了小皇帝的人。
在她沉思細想時,江衍久久凝視著她的側臉,淡然笑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