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華心中惴惴不安,很是緊張,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表情,卻見江衍輕笑一聲,對她道:“你且看看。”

她按捺住急切,故作鎮定的接過,視線一掃,看完後驚訝的張了張嘴,心裏直呼大師真乃神人也,竟然猜到了二人眼下困惑。

謝昭華麵上不露半分喜悅,懊惱似的撫了撫眉,歎道:“這可如何是好啊。”

江衍及時安慰,“無妨。你我隻消時刻保持聯絡,若有什麼事情你吩咐臨淵,他會想辦法遞到宮中的。”二人一直談到晌午,江衍不好留在她這兒用午膳,隻好離去,走之前同謝昭華這般說。

知道他宮中定是留有暗樁,謝昭華也不與他計較,反倒是湊近他,揶揄道:“煩請長公主日後出門整頓儀容,這臉上的黑眼圈委實難看,損我形象。”

江衍聞言一怔,離開江府走上馬車後,問了問釉綠,“我這眼下的黑眼圈可是沒遮住?”

釉綠瞧著自家公主平滑白皙細嫩臉頰上,徒留一點烏青在眼下,當真是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去,她又一細想,定是丞相直言不諱叫公主難堪了,隻好委婉道:“本來是遮住了的,想必是殿下揉了眼睛抹開了,將將露出來一些,不打緊的,若不是細看,定然是看不出來的。”

江衍倒也不計較,隻說他省得了,沒再多言。

釉綠本以為公主會羞憤難當,畢竟去歲花宴上她戴的玉耳墜歪了,儀容稍有不整,並無多少人看到,她卻自那後足足半月不再佩任何玉飾,此事更不容旁人再提。但她見公主這般反應,在心底長籲一口氣,欣慰的讚歎道:殿下當真是不一樣了。

待他回到瑤華宮後,將要準備午膳時,小皇帝身旁的內侍來報,說邀長公主一同用膳。

內侍畢恭畢敬的候著,等著長公主發話,隻見坐在榻上的那人輕輕撥動著茶蓋,吹涼後飲了一口茶,這才悠哉悠哉的道了句,“謝皇弟好意,隻是,幫本宮回絕了吧。”

左右無非是打聽他今日去相府那些事,小皇帝那心眼堪比綠豆大小,又向來容不得他。

釉綠見殿下不再多言,適時的接話道:“孫公公,我們殿下去江相府上實在是累著了,現下身子不甚爽利,不便麵聖。”

言盡於此,那內侍隻好行了禮告退,走前釉綠又機靈的往他手裏塞了塊銀子,低聲細語的說了幾句好話,叫他在聖上麵前幫忙解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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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昭華在紫竹軒中用過午膳後小憩片刻,醒來時看了會書就到了申正,臨淵前來稟報道:“薛大人遣人遞來了信,約您酉初在百味樓見。”

百味樓,望京酒樓中的第一名樓,就是不知它背後的東家是誰,薛濟為何會約在那。

謝昭華微頓,略有疑惑問道:“為何不約在府上?”

臨淵麵露狐疑,郎君以往幾時問這般蠢的問題。

但他依然老老實實的回答:“郎君會客不是常在那嗎?薛大人又是個好吃的,往日他去百味樓可是吃不到方大廚做的菜,這會子有您同去,方大廚自然會親自下廚。”

要說這方大廚,謝昭華也是略有耳聞的,望京城裏多少權貴邀他去府上做菜,他可從來都不客氣直接拒絕的。怎麼江衍去了,他倒要親自下廚了?難不成江家是百味樓背後的東家不成。

她點了點頭,手裏捏著折扇,一舉一動,周身散發著翠潤如玉的讀書郎的氣度,謝昭華照了照銅鏡後,滿意的搖著折扇出了門。

在百味樓門口候著江相的薛濟,見他從馬車中出來時,下巴都險些驚掉。眼前玉麵郎君一襲勝雪白袍,折扇輕晃,沉沉暮色裏唯獨他朗然照人,滿街華燈在此刻仿佛黯然失色。

薛濟一時間差點忘記行禮,好半晌才回過神恭敬行禮:“下官見過大人。”

謝昭華回禮後,忙道:“薛老弟不必客氣,裏邊請吧。”

殊不知她這一句“薛老弟”叫薛濟聽來心情為之一振,笑嗬嗬道:“好好好。”

謝昭華走進百味樓後,在大堂用膳的食客紛紛抬頭,壓低了聲音小聲詢問這是哪家貴公子。有好事者見店家大掌櫃親自來迎,猜測來人身份不小。

劉掌櫃本是在後院賬房中盤賬,聽人說東家來了這才趕來親自迎接,遠遠瞧著看見一白袍郎君還心下納悶,擔心小廝認錯了人。等他上前一細看,還真是東家來了,行禮時腰都往下彎了好幾分。

他滿麵笑容,一麵低聲吩咐小廝感覺去泡好茶,一麵樂嗬嗬的說:“東家您來了,蘭字號包間一直給您留著呢,快快往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