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並不做聲,就此岔過話題,“此事暫且不提,明日我去城外的濟安寺上香,你同我一處去便是。”
謝昭華見老夫人沒有再追究,這才鬆口氣,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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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徐老夫人向各府分發請帖時,江衍分布在各處的暗哨就已經得來了消息。以江衍對徐老夫人的了解,便知老夫人是為自己相看。
閬苑淥橋乃望京城著名的未婚男女相看場所,這麼些年來結成的姻緣不計其數,附近又有蹴鞠場,不少兒郎女郎都會由親眷帶著赴宴,若是看到雙方都合眼緣的便在此地表明心意,結下親事。
一想到謝昭華這個小傻子定是會被徐老夫人誆騙過去,江衍冷了臉色,時間定在明日這般匆忙,祖母定是擔心夜長夢多。
江衍似乎想到了什麼,喚來辛竹將一封信交給她,信上隻簡潔明了的寫下幾個大字:明日之事盡可全數推到我身上。
他一想到一屋子的鶯鶯燕燕便頭疼,做左一個嬌滴滴的喚相爺,右邊又會不知從哪冒出個表妹喚他表哥的情景這一世他是不想看到了,更何況那些人是圍著謝昭華。
依他對謝昭華的了解,保不齊她還能與這些女郎姊姊妹妹的喚著,一不小心就叫人會錯了意,給他定下一門莫名冒出來的婚事就難辦了。
謝昭華收到字條時心下疑惑,難不成明日去濟安寺還會有旁的安排不成,不過江衍既然要來總會比她一人應對老夫人要簡單得多,於是她也沒細想,當夜早早歇息就寢了。
翌日清晨謝昭華起身後,就看見懷芝奉上新衣,對她說:“老夫人吩咐過了,去寺廟不比旁的地方,郎君一定要焚素香換新衣如此才能心誠。”
心誠不誠的她倒不在意,隻是這套衣裳還挺好看的,月白色的水雲紋儒衫,兩處袖口各有一隻栩栩如生的羽鶴。謝昭華將衣衫換好後插入發簪,又取出一把寒玉骨扇,整個人端的是翩翩君子,儒雅至極。
用過早膳後謝昭華與徐老夫人同坐一馬車,向城外駛去,隻是在車裏,不知怎的,老夫人瞧自己的眼神總感覺不大對勁。
徐老夫人鮮少見孫兒做如此裝扮,不由得想到了自家夫君年輕時的模樣,隻覺得行舟要比他祖父年輕時俊朗多了,稍後到了閬苑淥橋怕是要叫那些女郎看得舍不得移開眼。
因著老夫人在,謝昭華顧及著江衍的形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歪在榻上,但她在馬車上不嚼些什麼零嘴總覺得不大習慣,於是她從身後的屜子中拿出蜜餞果脯瓜子話梅之類的零嘴放在小案上。
誰知,老夫人卻倏然變了臉色,謝昭華以為老夫人不喜歡自己將話梅擺在她麵前,特意把蜜餞換了過去,疑惑問道:“祖母不嚐嚐嗎?這可是城東頭的張婆婆家最有名的幾樣吃食,你若是嫌話梅酸嚐嚐旁的?”
可她若沒記錯,自家孫兒以往最是不愛吃蜜餞,就連喝藥時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好端端的愛吃些女兒家喜歡的零嘴倒是奇怪。
況且這張婆婆家的零嘴有名是不錯,但尋常兒郎哪裏曉得這些的,保不齊是買來哄那如夢樓的佳人的。老夫人如是想著,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零嘴吃食更是心下憤慨,好一個狐媚人的女子,這麼快就叫行舟把她放在心上了。
謝昭華見祖母不吃以為不合她口味,便訕訕收起來了,沒再多說話。
臨了下車前,老夫人倒是與她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行舟啊,等會你可不要讓祖母失望啊。”說著說著,老夫人又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滿是欣慰,早就不見先前吃零嘴時的那點不愉快。
謝昭華頂著她殷殷期盼的目光先行下了馬車,將老夫人攙扶著下去後,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這好像……不是濟安寺啊。
老夫人也不過多解釋,淡然道:“快些進去吧,已經有人等著了。”
臨近初夏的時節,滿眼墨綠被風吹過,宛如掀起一波綠浪,廊中三三兩兩的女眷身後站著娉娉婷婷的女郎,又望旁邊抬眼一瞧,不少兒郎身姿挺拔站在亭中,聚在一處不知是在玩些什麼。
謝昭華心生退意,近來的宴會實在是太多了,每一場都讓她險些難以招架得住,可瞧老夫人這個意思,為江衍定親一事似乎是板上釘釘毋庸置疑的。
就在謝昭華站在閬苑門前猶疑不定時,她一抬頭就望見蓮步輕移,款款走來的那人。她眼神一亮,如同瞧見了救星,顧不得姿儀周正就快步走了過去,欣喜道:“你可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