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血似江水水似血2(1 / 1)

日軍阻止他們走近:

“不行,記者先生,那裏太危險,流彈亂飛。***”今井對中村說:“真想寫下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寫,可是現在不行。但我們都看到了。”中村說。

今井:“我還想再看一次,就用這雙眼睛!”今井把看到的一切寫出來了——十九年後的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他的《目擊者的證》在日本表。

有良心的人,總會說真話的。

幸存者劉永興:

“我們是老南京了,住了好幾代了。日本人進南京那年,我二十四歲,我是做裁縫的,那時住在城南張家衙。家有父母、弟弟和結婚不到半年的老婆。我們五個人都躲到大方巷的華僑招待所裏麵。

那天下午,一個鬼子到我們住的門口,他朝我招招手:‘出來,出來!’我走過去了,他要我弟弟也一起跟他走。

走到對麵一個大廣場上,已經有不少人坐在地上了。過了一會,翻譯官說:‘做苦力去,都到下關碼頭搬東西去!’有的不去,當場一槍。排好隊就走,前頭是穿黑製服的國民黨警察開路,後頭是日本人的馬隊押陣。路上死人很多,碰到人就抓,都帶走。哪個跑,就開槍。

挹江門邊上國民黨的官兵好多被日本兵抓了,用鐵絲穿大腿,一串一串的,都穿著軍裝。

到了下關碼頭天黑了。抓來的人很多,二十個一串捆著,捆好就用槍掃。我在前麵,連忙跟著別人跳江。這時,子彈的響聲把耳朵都要震聾。打破頭的,打斷手的,一片哭叫聲!我身子全在泥水裏,隻有頭露在上麵。子彈從我的肩上穿過,棉袍子裏的棉花都打出來了。機槍掃過後,日本兵又用刺刀一個一個地捅。沒有打死的哇哇地叫。我在江水中朝岸上看,隻見刺刀的亮光一閃一閃的,日本兵一邊‘嗨!嗨!’地喊,一邊朝亂七八糟的死屍堆裏用刀戳,慘叫聲聽得人汗毛都要豎起來!刺刀捅完又用火燒。火很旺,吱吱的響。沒有死的人一著火手腳亂動,大聲地慘叫,一會兒就不動不叫了。我在水裏,日本兵下不來。天又黑,他們看不見,所以保了一條命。天快亮的時候,他們走了,我才慢慢地爬上來,那天爬上岸的有十多個人。

水裏泡了一夜,冷也冷死了,嚇也嚇死了,我上岸後躲進了一個防空洞。躲了一天,晚上轉到一個尼姑庵。庵旁邊有個草棚子,棚裏麵有個四十多歲的農民。我掏出十二塊大洋,求他救救我。說了許多好話,他才燒了一點胡蘿卜給我吃,又給我換了一套對襟的藍布老棉襖,還有一條手巾,我拿來紮在頭上,就這樣逃了命。”五十年後的今天,我找到了劉永興。過了青溪上的竺橋朝前走,小巷的丁字路口就是他的家。他中等個子,很健朗,紅潤的臉,頭和胡子都花白了。他今年七十四歲。他是南京玩具廠的退休工人,可仍然丟不下他的裁縫的老手藝。我去訪問的時候,他正戴著一副老花鏡在裁剪衣服。他用一口地道的南京話向我敘說九死一生的經過時,有一句話重複了十幾遍:

“嚇人嗬!嚇人嗬!日本兵狠嗬!”殺人者田所:(日軍士兵)

“那時我們駐下關。我們用鐵絲網上的鐵絲把抓來的俘虜每十個捆成一捆,推入坑中,然後潑上油燒死。有種殺法叫‘勒草包’,殺時有種像殺豬一樣的感覺。幹著這些事,對殺人就會變得無動於衷。因為這對我們來說太司空見慣了……再者,因為是命令也就不去多想它了。

“也有用機關槍掃射殺人的。把機槍左右兩邊一架,噠噠噠噠掃射。”這是一個有勇氣的人。說真話是需要勇氣的。

煤炭港[遇難者三千餘人]日本《揚子江在哭——熊本第六師團出兵大陸之記錄》:

“在那寬闊的江麵上,漂浮著數不清的死屍。放眼望去,全是屍體,江岸上也是,幾乎看不到邊。這些死屍中不光是士兵,還有許多平民,有大人也有孩子,有男有女,就像滿江漂流的木排,緩緩地向下遊淌去。把目光移往上遊,看到的也還是屍山,簡直無邊無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