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過後,不管太子犯了多大的錯,參與政事一事被朝中官員屢次提及。
受聖旨所令,太子整日閉宮在內,讀書抄文章,但外邊的消息不會斷,三月春闈快要放榜,朝中相公們為了誰該是狀元吵了好幾日。
這時候正是出麵收買人心的時候,太子偏偏居東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聽內宮女子的口舌之爭。
彙報宜春宮發生何事的內侍低著頭,等上首的太子發話,心裏卻說:鄭公公該是多慮了,太子素有不喜朝事的名聲,這一會兒子隻怕心裏光惦記新進宮的妃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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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理來說,東宮裏的大小事,合該是要過自己眼睛的。
然,諸宮大小事宜加起來,若是處處都交由自己決策,那可是要忙死神仙了。
更何況,內侍們也不想他插手,故而除了幾處要緊的地方,其他無甚輕重的便按規矩交付到內宮局手中。
雖不管事,卻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宜春宮之前出過紛爭,此時他已經閉宮月半多,可不得再有差錯。
故而叫人盯著初一這一日的晨昏定省。
聽了內侍的回稟,謝玄往座椅後背一靠,抱臂在胸前,神情莫測——
這世上真有賢良淑德,叫丈夫恩寵她人的女子?
別的地方,他不知道。這東宮倒還真是出了一個。
方才他詢問內侍‘良娣是否有按時吃藥’隻是玩笑話,實則是不相信有女子能如此大度。
更震驚:陸霜雲她一個良娣,操著的卻是正妃的心,這可真是除了太子妃之外,人人都借了她的好意。
他決定了,今晚就宿在棲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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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知自己今晚即將迎來新一波的嫉妒和羨慕,陸霜雲輕描淡寫地將宜春宮內的風頭朝向調轉,眼看太子妃不知如何應對眾女子的期待,當先起身請辭。
王昭芸心頭一鬆,莫名對她生出點感激,而後又想起自己被為難還是陸霜雲的鍋,頓時臉色難堪,活像是被人強逼著生吞了一隻蒼蠅。
這場景落在堂下眾人眼中,心中不約而同地咯噔一下——看樣子太子妃並不是什麼賢良之人,一點都不願意叫她們沾染太子。
左佳慧冷哼一聲,沒好氣地翻個白眼。
這王氏女,不過如此!
尉春燕倒是沒變臉色,隻是借著屈身請安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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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已經走了,眾人彼此看看,心裏各有各的打算,麵上還是菩薩一般,互相姐姐妹妹請,先後離開宜春宮。
陸霜雲刻意走得慢,隻想一個人清淨下,趁著今日辰光不錯,在哪一處角亭歇腳,順便好好想一想一身兩魂的事兒。
不想前腳剛邁出宜春宮的大門,下一瞬便看見站在不遠處,明顯是在等自己的身影。
宜春宮正門出來,往左是最近的路,走上半個時辰,就能回了宜秋宮。往右是遠路,得繞好大一個圈,多走上兩刻鍾。
陸霜雲隻愣怔一下,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右。
這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落在左佳慧的眼中,叫她一下子惱了,不顧李嬤嬤的低聲勸解,提起裙邊,踩著花盆底,‘哐哐’地砸了過來。
聲音越來越近,陸霜雲知道自己再避不開,索性一停,轉身看她。
一個急刹,險些摔了大馬趴,左佳慧穩住身形,沒好氣道:“你跑什麼呀?再跑呀?再跑多遠,我也能抓著你。”
陸霜雲:“方才是沒瞧見你,良娣有事?”
沒反應過來的宮女嬤嬤剛攆上來,又是低聲念叨請罪,又是整理衣衫發鬢,好一頓忙活。
左佳慧隨意揮揮手,看她又要走,再一次湊上去,“你這麼小心眼嘛?那一日,我隻是初初入宮,忘記同你回禮罷了,怎麼如今你還記恨著?”
陸霜雲愣怔一下,一時不知是該答自己已經忘卻,還是該反駁自己小心眼。
陸霜雲:“你若是無事,便不要跟著我。”
這麼明顯的嫌棄,是個人,都能聽明白。
左佳慧癟癟嘴,低聲嘟囔一句,倒是身後的李嬤嬤生怕她又說什麼‘賤人’的稱呼,忙給眼神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