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元旦, 首都軍區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軍演,拉練,還有為期一個月的野外駐紮訓練, 韓超當然回不來。
家裏也該備年貨了,但這些事不需要陳玉鳳操心。
有王果果和周雅芳, 家裏就不缺各種年貨。
因為快過年了, 軍嫂們也都得忙著回家備年貨, 陳玉鳳也就沒有多做辣椒醬,打算讓軍嫂們安安生生過個年,過完年再開始奮鬥, 賣貨。
這不, 今天煤炭家屬院附近有個糖酒商店說讓陳玉鳳送十瓶油辣椒過去, 因為太遠, 而且天色雪蒙蒙的,陳玉鳳懶得去, 正準備撥電話過去回絕, 正在寫作業的蜜蜜忽而說:“媽媽,煤炭家屬院是不是挖煤的地方?”
“是挖煤的工人們住的,怎麼啦?”陳玉鳳問。
“他們是不是也像長途汽車站的叔叔們, 會開著車四處跑呀?”蜜蜜說。
陳玉鳳心頭一動, 把電話摁下了。
雖然對方要貨少, 但煤炭家屬院附近也有個貨車集運中心, 要卡車司機們買了, 不也會大批量的走貨。
“媽媽你要去哪兒?”看陳玉鳳往外跑, 蜜蜜喊說。
陳玉鳳回頭說:“上廁所。”
這小丫頭不安分, 大冷天兒, 不喜歡在酒樓呆, 總愛往外跑。
她不想帶這小丫頭,就得悄悄去。
陳玉鳳興衝衝而去,本以為專門打電話要貨,這家店生意應該很好。
結果提著油辣椒下了三輪車,按地址進門,就發現這家店貨架上各種貨物擺的稀稀拉拉,幾條煙上布著蜘蛛網,茶葉上麵居然已經生白毛了,整個鋪麵聞上去臭烘烘的,店麵這麼髒,賣的東西還都過期了,怎麼可能有人進來?
店主是個老太太,眉毛一挑,問:“小軍嫂油辣椒是吧,供貨單你帶了嗎?”
陳玉鳳把供貨單捧了出來:“一瓶2元,總共20”
老太太冷哼一聲:“就這爛辣椒一瓶也要2元,首都人的錢真好賺。”
陳玉鳳跑的店多,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刁蠻的老太太,她捧著油辣椒說:“阿姨,這裏麵有半罐雞肉,還有碗豆,榨菜,各種調料,成本很高的。”
老太太仔細的盯著陳玉鳳的送貨單在看,看了半天,忽而說:“你這送貨單不對,上麵寫錯字兒了。”
“沒有吧,我是寫對的。”陳玉鳳說。
老太太拍手:“你有沒有帶別的售貨單,摁了財務章的,給我一張。”
雖然大多數商戶不要售貨單,但作為供貨方,陳玉鳳包裏當然背著售貨單,她看老太太撕了那張,於是從包裏掏出預先蓋好財務章的售貨單,正準備要寫,老太太忽而推她:“笨手笨腳的,你又寫錯了,給我,我來寫。”
陳玉鳳雖然是從鄉下來的,人也簡單,但讀過《財會教程》,知道但凡蓋了財務章的收據就可以入賬,入了賬,稅務局就能憑它查賬,所以她一把把售貨單拽了過來:“阿姨,你要覺得我寫的不對,可以教我,但這東西你不能亂寫。”
“你笨手笨腳,還事多,再這樣,貨我不要了,你趕緊走。”老太太說。
陳玉鳳拎過自己的油辣椒,說:“走就走,我還不賣了。”
這店是卷閘門,陳玉鳳一出門,老太太哐的一聲,把卷閘門給拉下來了。
今兒是小年,臘月二十三。
寒風嗖嗖的,陳玉鳳興衝衝而來,受了個閑氣,二十瓶油辣椒,一瓶都沒賣出去。
回頭看那家店,越看越覺得納悶兒,做生意的人都以合為貴,怎麼會有那種凶巴巴的老太太,跟人欠她幾百塊似的。
騎著車繞過幾家店,陳玉鳳正準備回家,忽而有人喊:“妹子。”
陳玉鳳扭頭一看,巧了,是上回韓超跟徐鑫來過的那家發廊的雞頭,捧著一隻饅頭,正在發廊門口坐著。
陳玉鳳上回跟這雞頭著了一場氣,但今天因為糖酒店的老太太太凶了,相比一下,覺得雞頭笑嘻嘻的,人還不錯,於是幹脆拎起幾瓶油辣椒,過去遞給了她:“給,用我的油辣椒夾饃吃,香。”
雞頭努努嘴說:“剛才那家店的老太太凶吧,罵你了吧?”
“可不,她平常也那麼凶?”陳玉鳳問說。
“她是《商報》社的總編,馬金芳的媽,你甭看人家那店小,平常幾乎不開門,但她生意好得很,一個月光給稅務局交稅就要上好幾百塊,稅務局的人動不動來慰問她,說她是模範商戶。”雞頭說。
話說,九十年代雖商機勃勃,但也魚龍混雜。
不過任是誰家也不及馬金芳一家複雜。
徐鑫整天四處抓新聞,是報社的一支筆,而馬金芳,則要嫁個政府領導。
按理來說她家該是社會名流吧,可徐鑫的外婆居然開家糖酒店,糖酒店髒兮兮,亂糟糟吧,可人家生意好,是稅務局的模範納稅大戶。
“不像咱們隻會賣皮肉,那家人發財的手段多得很,首都啥東西銷的好她們就進啥貨,你這小軍嫂油辣椒最近肯定賣得很火,對不對。”雞頭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