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道:“謝宗主,你不覺得,你這樣給我傳輸靈力,就像在挾持我一般嗎?”
謝酩:“……”
謝酩的手下移,虛虛圈住他的手腕,手心裏一片細膩,他的眸色卻很冷淡:“那便這樣。”
謝酩常年持劍,手心與虎口處都有層薄薄的繭子,楚照流敏感得很,不太自在地縮了縮,事兒精道:“我覺得也不太可……”
謝酩耐心告罄,另一隻手虛虛點在他腰間,低垂的眸光澈亮,仿佛能洞察人心:“或者你想這樣?”
楚照流瞳孔一縮。
謝酩知道他的腰很敏感?
他怎麼知道的!
謝酩好整以暇望著他,一副愛要不要,不要拉倒的樣子。
楚照流的嘴唇動了動,雖然滿腔狐疑,最後還是壓下了疑惑。
隻是錯覺罷,謝酩怎麼可能知道他這麼私密的弱點。
靠著謝酩提供的源源不斷的靈力,楚照流順利地布置完自己負責的部分。
曇鳶那邊的速度更快,楚照流這邊最後一枚陣棋打入,無數陣棋之間頓時交互聯動,大陣一成,舊都外方圓十幾裏都被圈了進去。
若升至高空往下看,便能看到個若隱若現的金色罩子,倒扣在這方天地,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布完陣,楚照流和曇鳶回到之前的地方。
隔著一條幹涸百年的護城河,曇鳶負手而立,望著舊都內部,神色似有些恍惚,見倆人回來了,才回過神,笑了笑:“那便進去吧。”
謝酩和曇鳶默契地分在左右,將楚照流夾在中間,一同步入了怨氣叢生的古都範圍。
外有重重大陣壓製,裏麵的怨氣散發不出去,才離開幾日,甫一進來,楚照流眼前就是一黑——真正意義上的眼前一黑,怨氣徹底凝成了實際的黑色霧氣,換個修為低點的修士進來,恐怕頃刻間就會被侵蝕得心智狂亂,走火入魔。
這還隻是外圍。
再進去點,恐怕連謝酩都很難承受。
無數怨氣傀儡蹲守在四周,蠢蠢欲動,貪婪地望著新鮮的血肉。
“阿彌陀佛。”
曇鳶雙掌合十,心如明鏡,黑白分明的眼中染著點點金光,一片柔慈悲憫。
隨著他低誦佛號,一股柔和的金光自他身上散發而出。
周圍的黑霧一接觸到金光,立刻冰雪般無聲消融,怨氣傀儡仿佛遇到克星,再也不似之前那樣前仆後繼,尖叫著逃竄。
一會兒的功夫,連帶著這一片的黑霧也變得淡薄了許多。
曇鳶天生佛骨。
世上本不該有什麼絕對,但他的命格卻至善至純,純白一片,邪魔不侵。
特地跑去天清山一趟,把曇鳶拐來果然是正確的,否則連進城都困難。
楚照流滿意完自己的靈機一動,朝曇鳶一伸手,非常自如地撒嬌:“佛子大人,給點開光的寶貝唄,萬一要是有什麼意外走散了,這怨念能把我淹死,好可憐的。”
也有道理。曇鳶想了想,摘下手上的菩提念珠遞給他。
楚照流接過來,順手一拉謝酩的手,將珠串套上他的手腕,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然後又伸出手,眨巴眨巴眼:“我的呢?”
曇鳶:“…………”
曇鳶被楚大公子光明正大且厚顏無恥的打劫做派震了震,無奈地擼下自己身上最後一串佛珠遞過去。
楚照流笑眯眯地戴上:“謝謝大師,大師真好,出家人慈悲為懷,改天去你們寺裏捐點香火錢。”
曇鳶啼笑皆非地搖搖頭。
謝酩垂下眼睫,看了眼手上多出來的念珠串,麵上無波無瀾,腰間的鳴泓卻嗡嗡叫了聲。
可能是因為和楚照流接觸多了,最近越來越吵鬧了。
謝酩沒什麼表情地彈了下劍鞘:“別吵。”
楚照流正在和曇鳶叭叭,聞聲詫異扭頭:“啊?”
謝酩語氣平靜:“沒說你。”
有了曇鳶開路,從外側一直走到舊都殘破的城門邊,一路暢通無阻,那些冤魂與怨氣傀儡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得幹幹淨淨。
城牆上還殘存著焚燒的痕跡,漆黑一片,即使過了幾百年,灼熱嗆人的煙氣似乎也還在彌漫,就如這生生不絕的怨氣一般。
高大的城門緊閉著,沉默地聳立在三人麵前。
那些冤魂害怕曇鳶身上的佛光就罷了,連惑妖也沒了動靜。
有點蹊蹺。
三人互相對望一眼,楚照流看向武力最高的那位:“謝兄,請?”
謝酩上前一步,抬腳一蹬。
幹澀的門軸轉動聲響起,刺耳的“嘎吱”一聲過後,城門被巨力強行分開,轟隆隆的巨響不絕於耳。
灰塵簌簌而下,門板搖搖欲墜。
楚照流咂舌:“你們劍修真是太粗暴了!就不能溫柔……”
餘下的話音一滯。
三人望著眼前的場景,同時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