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挑眉笑:“你知道它在哪兒嗎,就這麼自信前進。”
謝酩:“自然。”
楚照流往他身邊湊了湊:“哦,那咱倆靠近點,兩串念珠湊一起,效用更大些。”
他挨挨擠擠地靠過來,鼻尖先是拂來清淡的藥香,旋即那股藥香便被深重的血腥氣覆蓋。
謝酩低沉地嗯了聲,目光落到他還在往外滲血的肩頭上。
血已經浸透了整隻袖子,順著瓷白的指尖,滴滴答答淌落,那些虎視眈眈的惡鬼趴在地上,一路貪婪地舔舐著。
然而僅僅是舔舐地上的血跡,已經不能讓他們滿足,他們珍惜地舔著血,垂涎的目光落在楚照流的肩頭,發出不懷好意的怪笑聲。
謝酩的眼神驀地沉下來,眼眸似一泓雪水,隱露冰冷的殺意。
幾隻小鬼接觸到他的目光,頓時嚇得吱哇抱作一團,咻地竄回了黑霧中,不敢再出來。
這種小傷不該一直血流不止,惑妖的劍上大概塗了什麼東西。
楚照流渾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小傷而已,還撐得住。”
謝酩沉著臉:“小傷?”
他也不知道在發誰的脾氣,冷冷吐出這兩個字,便不再搭理楚照流,疾步朝前。
楚照流莫名其妙地跟上去,前麵就是東夏國都的皇城了,他背著手,侃侃而談:“按照陣法排布,皇宮的確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大概因為外麵的大陣被破壞過,本來兩相平衡的天平傾斜了一下,這邊的怨氣便淡了些許。”
他叭叭了一堆,謝酩似乎都沒在聽。
楚照流暗想,果然跟個貴小姐似的,動不動就使性子。
踏入皇宮的瞬間,偷偷摸摸跟在兩人身後的鬼眾果然大部分踟躕不前,沒有跟進來。
直至此時,謝酩才停下腳步,壓下了心頭滾滾的虐殺欲,開口時嗓音竟有幾分沙啞:“我給你包紮一下。”
血再繼續這麼流下去也不是事兒,楚照流點點頭,看前麵有張石凳,坐下來道:“趕時間,並著衣服隨便裹一下,血止住了就成。”
謝酩一言不發地站到他身後,指尖按在他肩上,嗓音不鹹不淡的:“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選吧。”
楚照流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
謝酩麵無表情地扯了下唇角,露出個不算善意的微笑:“誰讓我是你路邊買來的穿衣小廝呢。”
楚照流:“。”
知道謝酩真幹得出來這種事,楚照流忿忿地咕噥了聲,低頭解腰帶,側顏線條俊秀得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描摹。
這個角度有些熟悉。
謝酩腦中忽然又閃過幾個清晰的畫麵。
紗幔低垂,紅燭點淚,嘎吱搖晃的床榻,細碎曖昧的喘息,大汗淋漓時,雪白背脊上一枝搖曳的桃花。
他的喉嚨忽然有點幹澀發緊,不自在地別開目光,輕輕吐了口氣。
隻是場……古怪而狎昵的幻夢罷了。
楚照流的衣服層層疊疊的,頗為繁複,沒法直接拉開,先解開罩衫,再脫去中衣外袍,窸窸窣窣了一陣,才將左肩上的衣服拉了下來。
滿頭烏發如雲傾瀉,遮住了肩頭,他歪歪腦袋,將頭發撥開,嘴裏還在喋喋不休:“若不是惑妖偷襲,我也不至於受傷,你要是講點義氣,就別告訴大師兄這事,我怕耳朵長繭子。”
絮絮的低語隔了層水膜般朦朧不清,謝酩的瞳孔驟然緊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背。
那片勝雪的膚色裏,綻放著一簇灼灼惹眼的桃花枝。
他在那場夢中描摹過無數遍,形狀位置深刻在心。
刹那間仿佛連血液都在簌簌倒流,寄生在腦中的聲音隱約嗤笑了聲。
謝酩下意識伸出手,向來穩穩的指尖竟有幾分顫抖,將將要觸碰到那片紋身,又觸電般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