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唱雙簧籠絡崔琰(1 / 3)

驛館臥室之中,一燈如豆。窗外,沉沉夜幕無星無月。

崔琰隻覺胸中思緒萬端,擾得他輾轉難眠,便披了一件棉袍,在室內負著雙手,蹙著眉頭踱來踱去。

此番許都之行,讓他大為震撼:曹司空的雄才大略、荀令君的王佐之風、許都名士們的博學多才,以及整個朝廷上下的政通人和、弊絕風清,都讓他感到那裏的一切正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然而,反觀自己所處的冀州,袁紹一味好大喜功、沽名釣譽,鄴城同僚亦是各結朋黨、紛爭不已,域內郡縣更是豪強橫行、民不聊生……從表麵上看,袁氏一族擁地數千裏、執兵近百萬,勢力龐大,似乎無人能敵——但崔琰自己心裏清楚。這一切都不過是外強中幹、華而不實的假象罷了,如同稻草紮成的巨人,經不起別人手中利刃的輕輕一戳!

唉!自己真的要將舉族親戚的身家性命,押在冀州袁氏的身上沉浮與俱嗎?崔琰一時想得腦袋都有些隱隱作痛:自己此番返鄴之後,袁紹能夠聽納自己的忠諫而勵精圖治、奮起直追、刷新吏治、德威俱立嗎?隻怕以袁紹的小肚雞腸,非但不會理解崔某的一片苦心,反而說不定會以為崔某是在故意幫他的敵手曹操說好話,卻把崔某逐出牧府罷?唉!袁紹大將軍的褊狹心性,也實在是難以救藥啊……

正當他冥思苦想之際,臥室的房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敲響了數下。他以為是與自己隨行而來的崔府仆役,便應了一聲:“進來!”

房門無聲地推開了:兩個身形魁梧、皂役打扮的蒙麵人一閃而入——崔琰正欲失聲驚呼,卻見他倆將臉上罩著的麵巾一扯而下,卻是司馬朗、司馬懿兄弟二人!

“你……你們想幹什麼?”崔琰心頭一凜,冷然問道。

司馬朗二人卻是麵色如常,迎著他深深一躬——司馬朗淡然含笑開口而道:“崔大人勿驚。朗等今夜前來,是有要事與您麵談。”

崔琰右袖往外一拂,語氣仍是冷若寒冰:“崔某的規矩是‘暮夜閉戶,不交私客’——你等兄弟二人有何要事,盡可於明日大庭廣眾之下前來麵談,不必這般深夜潛來!”

司馬朗聽了,並不發窘,仍是笑容滿麵,徐徐說道:“崔大人,我等深夜潛來,實是奉了陛下的聖諭和曹司空、荀令君的密令。”

“唔……陛下的聖諭?曹司空、荀令君的密令?”崔琰的臉色微微變了,但他很快便相信了司馬朗講的是實話。他看到司馬朗正拿下自己背上的藍布包袱,從裏麵取出一個用金亮亮的黃緞包裹著的木匣來!

崔琰一見,不禁沉吟起來——他低下頭、背著手在室中慢慢踱了幾個來回,終於暗一咬牙下定了決心。他的目光迅速抬起,向他倆背後的臥室門口處一掃,壓低聲音說道:“隔壁廂房裏住的是袁通大人……”

“崔大人放心——袁通大人的房間裏已被我們點上了一塊西域特產的迷迭香,他今夜應該是沉沉一覺睡到天亮的了。”司馬懿緩緩開口說道,“他的仆人也被我們派來的手下全部灌醉在偏舍了。而且,這驛館裏裏外外都有咱們的人把風,一切都是最安全的。”

司馬朗瞧著崔琰的麵容,有些意味含蓄地微微笑了:“崔大人,在河內郡這個地盤上,我們兄弟倆要想做到與您神不知鬼不覺地麵談一宿,還是輕而易舉的。正所謂:‘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是心向王化的漢室忠臣,我們都會給予他最安全的保護。”

崔琰聽司馬朗這麼一說,心頭一定,反倒放開了,身形一轉,讓他倆進屋,從容說道:“既然二位蓄謀已久、有備而來,崔某夫複何言?——一切且就開門見山了罷?”

“崔大人真是快人快語!朗有請崔大人且觀此寶。”司馬朗點了點頭,神色鄭重地用雙手平平托著那條裹有黃緞的木匣,身形半躬著趨步上前,極為小心地在桌幾上放了下來,然後輕輕打開,隻見一柄長兩尺三寸有餘的白玉如意,狀如靈芝,晶瑩明潤,光潔無比。

“這是何意?”崔琰的目光在那白玉如意上稍稍一停,便倏地移了開去,冷冷而笑,“嗬嗬嗬……司馬主簿,你這一套籠絡人心的辦法實在是不夠高明啊……”

司馬朗微笑著向他搖了搖頭,從木匣中捧起那柄白玉如意,放在桌幾之上——他伸手端著桌幾上那杯茶水,輕輕往那白玉如意上麵一倒。隻見清亮亮的茶水傾瀉在白玉如意上麵,立刻散成一顆顆圓亮的水珠,滴溜溜地紛紛滑落下去——原來這白玉如意潤如凝脂,竟是滴水不沾!

這竟是西域於闐國的極品羊脂美玉!崔琰麵色微微泛動,一縷驚訝之情浮起:司馬朗的出手可真是大方!這等美玉實乃稀世罕見啊。

司馬朗用一種恭敬至極的目光注視著那柄羊脂玉如意,肅然講道:“陛下口諭:‘琰者,美玉也。朕特以此玉如意欽賜崔琰,望崔琰名如其實、人如其琰。’——此乃陛下特意從宮廷重寶之中為崔君挑選出的恩賜之禮,請崔君恭而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