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就這樣在阿霍石宮宿了下來。
雖然是兄弟,兩人卻是第一次睡在一間房裏。在夏文的強烈要求下,凱瑟打消了打地鋪的念頭,抱了床被子和克裏斯睡在一起。小家夥看起來十分緊張,裹著被子給凱瑟留出了足夠大的床位,自己卻抱著枕頭縮在床邊,一副生怕打擾到他的模樣。
“克裏斯……”凱瑟失笑,招招手示意他可以過來一些,“床是夠大的。你那樣睡,萬一掉下去了怎麼辦?”
克裏斯於是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挪,床單在他的動作下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凱瑟看了看,克裏斯大概隻向前挪了一個拳頭不到的距離。這不和沒動過一樣嘛……他歎了口氣,伸手拉住克裏斯的被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裹在被子裏的克裏斯像春卷一樣順著力道滾到了他身邊。前者眨巴眨巴眼睛,在注意到和兄長驟然拉進的距離之後,騰地紅了耳根:“哥、哥哥,這樣不會覺得擠嗎?”
凱瑟打了個嗬欠,慢吞吞地說著:“不會的。快睡吧,我好困了……”
來自兄長的說話聲越來越小。克裏斯等了許久未見下文,便轉過頭去看向哥哥的眼睛。此時此刻,那雙閃耀的雪青色眼睛已悄然閉上,隻餘下長長的睫毛沉靜地隨著呼吸起伏。克裏斯看了一會兒,便把腦袋轉了回去,望著天花板小聲地說了一句:“晚安。”
次日。
凱瑟是在一片鳥啼聲中蘇醒的。
清晨的陽光是明亮的金色,透過窗簾灑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還未蘇醒的克裏斯像一隻銀色的貓兒,在他身邊蜷成一團,安靜地睡著。凱瑟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幫弟弟掖好被角,便出去洗漱。
按理來說,皇太子的早晨是需要三個侍女一同服侍洗漱的。但葉扶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即使在轉生成為凱瑟之後,她也一直拒絕由人服侍著洗漱穿衣。除去宴會時一個人實在難以完成的繁複打扮,他一直都對自己親力親為——這也使得他在克裏斯的宮殿裏留宿時,不需要夏文再抽出時間來幫忙侍候他。
令人省心的小皇太子自己紮好辮子係好領結,走出門時,優利卡已在外麵等候。凱瑟困意未消,打了個長長的嗬欠,詢問他的騎士:“今天有什麼課來著?”
騎士回答:“馬術、政論和曆史課。”
嘶……居然還有政論課。凱瑟拍了拍臉頰,又是令人頭疼的一天。
皇太子和他的守護騎士逐漸遠去。原地,一顆大樹強壯的軀幹背後,卻忽然探出了一個紅色的腦袋。
“不對勁、不對勁……”奧菲莉娜掏出懷裏的筆記本,一邊翻一邊嘀咕,“那家夥怎麼會變成他的守護騎士?他怎麼還在阿霍石宮睡了一晚上?這跟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啊……”
“大早上的,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念什麼呢?”
熟悉的聲音響起,奧菲莉娜頓覺不妙,還沒來得及反應,額頭上就結結實實地吃了顆爆栗。
在她翻書的間隙,眼前竟然憑空冒出來個紅發少年!這紅發少年的眉眼與她極為相似,卻是少了些跋扈,多了點沉穩。此刻他正抱著胳膊,似笑非笑地看著奧菲莉娜,讓後者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
“額……哥。”奧菲莉娜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著向他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念?什麼念啊,有誰在念書嗎?”
“又裝傻?”少年笑起來,伸手去捏她的鼻子,“你的侍女都跟我說了。昨天晚上來了這裏一趟還不夠,早上還要來看看?哎,別說是要用訓練場,這麼爛的借口我可不信。”
“……”奧菲莉娜語塞,目光飄飄忽忽地飛到一邊,手上卻繼續著合上書藏進懷裏的動作:“我……我就是覺得這裏風景不錯。”
“哦——”少年注意到她偷摸藏住的書,卻不點破,隻是笑眯眯地順著她話說了下去,“原來奧菲莉娜你喜歡這種田園風光啊?”
“額……”奧菲莉娜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抬起腳悄悄向後退了一步。見少年沒有注意到的樣子,便抱起書拔腿就跑:“哥、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走了哈!”
紅發少年就這樣被留在了原地。在皇宮裏的時間也不用上課,有什麼好忙的?他歎了口氣,轉過頭,望了一眼身後簡陋的宮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也轉身離開了。
彼時克裏斯正在沉睡,凱瑟在去上課的路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阿霍石宮外發生的這段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