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一怒,伏屍千裏。沒人可以承受住帝王的怒火,更沒有人敢去承受帝王的怒火。這般情況下,自然是當個啞巴為好。
可虞鳶不願當這個啞巴,她已經受夠了皇帝,更受夠了這種生活。哪怕為江臨說話是死路一條,她也當還他方才那個人情了。
想罷,她抬起眸來直視於他,冷聲道:“陛下—”
“陛下!”楊士雍的出現打斷了她。
他躬身小步走進,麵有喜色,道:“陛下,太子殿下醒了!”
眾人齊齊抬起頭來。
“誠兒醒了?!”皇帝將方才的怒火霎時忘得一幹二淨,激動道:“快快快,擺駕東宮!”
說完,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大步流星地邁出紫宸殿,麵容欣喜地坐上了去東宮的龍輦。
太子蘇醒,皇帝自然不會在短時間內就回來。他既已離開,殿內眾人便也隻好先行散去。
虞明路過虞鳶時,一句話也不曾同她說,隻是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掃了她一眼,便如同以往每一次他們見麵一樣。
偌大的殿內最後隻剩虞鳶和江臨兩人,她回過身,取出帕子遞給他,“擦擦吧,今後別再如此魯莽了。”
話落,轉身便欲離去。
“母後。”江臨叫住她,頓了頓,淺淺笑道:“母後不必擔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輕歎了聲,“希望吧。”說罷,便邁步離開了紫宸殿。
望著眼前逐漸消失的背影,江臨眸色漸深,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帕子。
那帕子上繡了一隻蝴蝶,隻有一隻,繡的是它展翅飛翔的模樣。
他抬手在蝴蝶的翅膀上輕輕撫摸,而後,將它緩緩攥進了手心
虞鳶一回到鳳儀宮,海棠便趕忙迎了上來,目光中盡是擔憂之色。
她將虞鳶扶至椅前坐下,端了一杯熱茶給她,蹲在她身前問道:“娘娘,您還好嗎?陛下他可有為難您?”
虞鳶笑笑,“你放心,我還好。太子已經醒了,想必陛下近日,應當沒有時間再召我了。”
“那就好。”海棠鬆了口氣,又道:“娘娘,恕奴婢大膽,此次事件來得突然,太子殿下雖已蘇醒,可到底凶手身份未知,您還是小心些,以免有小人趁此機會在陛下麵前進讒言汙蔑您。”
她口中小人是誰,虞鳶自然知曉,無非就是未央宮那邊。
可這一次,哪需要麗妃進讒言呢。她即使什麼都不說,皇帝也會將此事懷疑到虞家上。
他想除掉虞明在朝中的勢力,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隻看太子蘇醒後,事態會如何發展了。
虞鳶歎了聲氣,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我心裏有數的。”
今日虞鳶應召去紫宸殿時還是黃昏,這會兒回來天色都黑了。於是海棠伺候她洗漱過後,整個鳳儀宮便暗了下來。
與此同時的重華宮。
一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上房頂,躲過重重守衛的士兵,一路輕功而行,像隻貓兒似的,靈活跳躍在各處難以察覺的角落。
直到順利離開皇宮,江臨取下麵巾,坐上了一輛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那馬車帶著他駛向郊外,來到之前他來過的別苑前,隨後在小廝的帶領下,再次在書房與“老爺”會晤。
江臨麵色不愉,開門見山道:“你不是跟我保證過那毒藥萬無一失嗎?為何江誠還會蘇醒?”
“老爺”坐在書桌前,正悠然地練著書法,聞言依舊淡定自若,道:“回光返照罷了,不必緊張。”
他冷笑一聲,“誰知道是回光返照,還是你失算呢?”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如此急躁,還怎麼做大事?”他抬眸看了江臨一眼,“陛下派重兵把守著重華宮,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過來找我,不止是為了說這件事吧?”
被戳中心思的江臨麵容頓時嚴肅起來,他走近書桌,沉聲道:“我要加快計劃。”
毛筆一頓,“老爺”抬起頭,“為何?”
“我自有我的考量,總之,我要在一個月之內完成我們的計劃。”
“如此大事,太急躁了可不好。”
江臨稍稍彎腰,雙臂撐在書桌邊緣,一雙銳利的眸子不知不覺覆上了一層寒意。
他冷聲道:“我要他死,立刻。”
虞鳶是被殿外的嘈雜聲吵醒的。
隔著層窗戶紙,她看見數十個火把經過殿外,同時傳來的還有數量眾多的腳步聲。
她起身披了件外衣下床,喚了幾聲才喚來海棠,問道:“這是發生什麼了?”
海棠雖在屋外值夜,但一直打著瞌睡,什麼都不知道,便隻好搖了搖頭。
“走,我們去看看。”她伸出手,海棠便連忙過來扶她。
可剛走沒兩步,殿外另一名侍婢忽然神色驚恐地跑進來,撲通一跪,“娘娘,不好了”
她聲音顫抖,旋即身子伏地,道:“太子殿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