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同還在床前守著的人的關心視線對上。
她沒想到他還在,昨夜的事情翻在心頭,不知好說什麼,隻道:“殿下今日不用議事?”
謝玄搖搖頭,看她想起身,急忙探過去拽了隱囊墊在床欄上,“太醫說你這不是大病,喝了藥很快就能醒。”
所以他一直沒走,念著等她醒了再說,自己也好放心。
靠地近了,呼吸相聞,她的氣息聲就在自己脖側,和昨夜的某一刻記憶重合,謝玄手上抖了下,要不是眼疾,在床欄上撐一下,不然就跌進她懷裏。
其實跌進她懷裏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又慶幸又遺憾地收回手臂。
不期然,陸霜雲自被子間伸出手握住他的,“是什麼時辰了?”
紅著臉的太子下意識扭頭看蓮花銅漏,心思和感知卻全都放在被她握住的手上,“辰時三刻。”
就盯著蓮花銅漏不放,像是要在上麵看出一朵花才罷休。
陸霜雲抿嘴偷笑,輕輕拽他,“殿下坐地近些吧,我胳膊酸了。”
謝玄不言語,往她的方向湊了好大一屁股,不僅坐地近了,還伸手將她一縷發繞在耳後,鼓鼓臉頰,很輕很別扭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握著他的手輕輕撓了他手背一下,謝玄覺得自己心裏像是被什麼細悠悠地東西觸碰一下。
聽她回應道:“昨夜哭的不是殿下嘛?怎麼也該是妾身道歉的。”
謝玄傻噔噔地看她,有片段一閃而過,他趴伏在她身上,腦袋跟個小獸一般紮在她肩頭,確實哭過!!!
怎麼就哭了呢?
好像是因為笨,不會?還是因為快?
其實,後來也很慢的。
他猛地竄起來,一腳踏出去半步,才發現自己手臂還向後扯著,這一次是他握著人家,舍不得鬆開。
“孤你我”支支吾吾地最後,又泄氣地坐回去,“不準說!”
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幅別扭又可愛的軟乎乎樣子。
陸霜雲笑眯了一雙眼,將他領子裏衣襟重新理順,“殿下進過朝食了嗎?”
醒來,怎麼也叫不醒人,哪裏還顧得上吃食?
謝玄搖搖頭。
“那便在棲琅閣吃吧。妾身昨日也不曾好好吃,現下肚子裏鬧得厲害,很想吃一碗羊肉嬌耳。”
謝玄沒叫宮人進來,問過她意見,自櫃中取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衫,伺候她穿好,將人抱到臨窗的榻上。
沒一會兒內廚房的宮人便將東西送到,小榻正中有新從庫房搬出來的山水丹青小幾,正好用作食案。
晨間的太陽耀眼卻不刺人,映得窗紙前一片透亮,兩人坐在一團和煦中吃了朝食。
竹鹽漱口,淨手,陸霜雲看榻上有那本書冊,放在幾上翻看。
謝玄猶豫一會兒,還如之前一般伸手將書頁頭朝上的拽了方向,“你要看,孤自然也要看。”
其實是心裏有事不知從何說起,手上不落閑。
他說看,還真的一頁頁認真翻著。
陸霜雲沉默半晌,按住他動作,“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救的人是你。不是如今的太子,不是那時候的皇六子,是一個喚做玄的掖庭皇子。”
謝玄一愣,久違地聽到這個稱呼,卻是這樣的場景下,這是他未曾預料的。
耳邊是自己悶悶的聲音。
他問:“你當時怎麼就願意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