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就像是同他們二人開了一場玩笑。
那是她人生中最出格的事情,此後恪守家訓,成了一個三眼一板的閨中女。
而他上下一倒轉,卻成了晉朝儲君,地尊位貴,無人可欺。
明旨聖令,卻成了眷侶。
陸霜雲伸手探向他臉,若是湊地近了,其實還能看到他額角那裏有一長約半指的疤痕。
歲月更迭,瘦削身軀已是昂藏七尺,少年容顏換上倜儻神態,疤痕淡了,但其中之人都知道它沒有消失,一直橫亙在內心深處。
她麵上有憐愛,視線像是穿過了某些他不知道的時空落在他眼中,杏眼有濕意,看過他的狼狽,也看懂他長久的孤寂。
他恍惚歎覺:前半生孑然一身也好,這樣,老天爺才舍得把最好的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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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
林姑姑伸手攔住秋露的身影,悄聲湊在她耳朵邊絮絮幾句。
秋露驚訝地探頭,見屋中良娣正和太子兩相對視,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似看見太子麵上有淚意。
還要再細看,就被林姑姑拽著出了外邊。
她嘟著嘴呢喃了幾句,一扭頭,正瞧見旁邊站崗的是昨夜叫人捆住自己的那個漢子,頓時沒好氣地翻個白眼,“站直了,仔細告訴太子罰你俸祿。”
看她跺著腳走遠,周風摸摸鼻子,他站地挺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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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琅閣是郎情妾意,兩心初相許,另一側的瑤光閣卻是焦灼不安。
從昨日離開宴席,左佳慧的左眼皮就直跳個沒完。
她左思右想,眼前一時是尉氏宮女往酒裏下丸藥的場景,一時是太子和尉春燕揚首飲盡的樣子。
是不是闖禍了?那酒真的沒問題?
前半夜睡得不安生,隱約聽到什麼人在哭喊。
後半夜迷糊著爬起來灌茶,正巧聽到廊下守夜的小丫頭們說悄悄話,她隻抓住一個‘雲良娣’,腦中一激靈,晃地反應過來。
太子喝了尉春燕下過藥的酒。
太子昨夜宿在棲琅閣。
茶盞‘哐’地碎了一地,聞聲趕來的宮女聽她醒來詢問,將自己知道的一一說盡。
——棲琅閣秋露哭喊著求太子放過雲良娣
——棲琅閣被侍衛守著
——棲琅閣燈火徹夜未歇,不時有太子暴怒的吼叫聲傳來。
宮禁一開,左佳慧匆匆而來,卻被人攔在門外。
——太子有令,雲良娣不慎染病,需臥床休養三日,閑人不得擅自入內。
昨天還好好的一塊吃酒,怎麼一夜過去就重病到不見人顏,需要臥床?
左佳慧想起新起的傳言,又見裏邊宮人呼傳醫女官到了,內侍還在請太醫,有腳步慌亂的宮人不時灑掃出茶盞碎片布巾襤褸。
人人麵上惶恐不安
李嬤嬤扶著良娣往回折返,看她失神,連忙安撫,“良娣,許是雲良娣身子弱,昨夜吃酒多了,這才有了這一遭。您別多想。”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
方才偷聽幾個低聲議論的小宮女,說是裏邊遞出來讓燒的衣衫被褥上都是血。
這得是多造孽才能流血呀!
左佳慧不知聽沒聽見,虛出一身的冷汗,宮道上的小細風剛過身,隻覺得脊背發涼,軟回宮中沒多久便發了低燒。
繼雲良娣染病後,同居一宮的慧良娣也對外抱病,無法起身。
醫官瞧過後說是不慎著涼,且受驚不小。
受驚?受誰的驚?什麼時候受到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