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不能叫陸氏真就舒暢了,她重新戴上護甲,擺手示意人端走果盤,“這事兒你尋個機會透給側殿那個。大夏天的,她倒是像個發春的貓,整日裏翻花樣。沒得叫本宮厭煩。”
這說的是住在側殿的尉氏。
同時進宮的三位良娣,一個當夜承寵,隨後更是升了昭儀娘娘的位份。另一個慧良娣雖不曾晉升,卻也時不時有太子的賞賜,可見也是有寵愛的。
唯獨這一位,瞧著架勢大野心也不小,偏偏跟在湖麵上砸了的小石子一樣,就咕咚一聲,再沒了波瀾。
自來了九成宮後,更是折騰。
成日裏不是在太子必經的路上摔倒裝暈裝偶遇,就是在吟詩唱曲招太子快來。
昨日聽人說為了引起太子的注意,更跳進了小潭中裝溺水。
豈知那小潭隻有成年人半腰身高,她嚎了救命好一陣,最後自己站直走出來了。附近的主子宮人都快笑暈了,在宮裏傳了好一陣笑話。
最關鍵沒引來太子的關注,還將難得出來的聖上的心情壞了,於是當場被責罰手杖二十。
若是叫她知道自己費盡心機都得不了的寵愛,輪到陸霜雲頭上,卻已經懷有皇家子嗣,又不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
——
陸霜雲尚不知自己被惦記,從太子妃處出來,便安生地回了衡浪閣。
左佳慧瞧著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擔心不已,守著她睡著了,這才舍得回去。
後半晌醒來,發現天上竟然飄飄灑灑地下著毛毛雨。
秋露自外間進來,擦著衣袖上的雨水,瞧主子趴在窗下賞雨,急忙尋了披肩,“雖是毛毛雨,娘娘也該小心些。”
雨水衝刷地麵,汙穢盡去,她心情愉悅不少,順著秋露伺候裹好雙肩,“打聽到了嗎?”
秋露整理的動作一僵,有些猶豫自己該不該說。
陸霜雲瞧她這樣,不知覺已經握緊拳頭,“你且說實話,我還不至於受不住這些。”
秋露:“夫人打昨日聽了信兒就著手打聽了。今日小黃門那邊來的是黃鶯。”
黃鶯在母親身邊伺候了十來年,為人忠心又穩重,確實是合適人選。
陸霜雲道:“說了什麼?”
“一,莊大人十五日前隨欽差一行前往江州府調查九千歲祠一事。目前尚未歸返。”
“二,莊家在京城宅子裏的人已人去樓空,連門房老人都不知蹤影。”
“三,江州府欽差一行昨日抄回隨報,稱:所謂九千歲祠乃民間虛假傳言,實則乃是幾座關公廟。”
陸霜雲不知想到什麼,又問:“錢塘莊家人可還在?”
秋露搖搖頭,“昨日去信,消息還沒傳回來。娘娘您若是”
她話音尚未落定,隻聽身後傳來一清冷男聲。
“你打聽這些做什麼?”
秋露悚然一驚,隻覺這聲音像是催命符,嚇得整個人一顫,霍地回身。
隻見珠簾之後,太子劍眉星目,眼中沉澱著寒霜清雪,隻輕輕在自己身上掃一眼,仿似有刀刮在身上一般。
“太太子,您”什麼時候來的?又聽到多少?
陸霜雲隻一愣後,在秋露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你先出去吧。”
等屋中隻剩他們二人,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謝玄想了許久,再開口時,盡量不帶怒氣,“你願意出蓬萊洲,就是為了打聽這些?”
“殿下覺得呢?”
“蓬萊洲冷僻,孤讓你出來是為了養胎,不是為了外邊的野男人。”謝玄抿下嘴,驚覺自己還是說錯了話,放柔神情和語氣,“你想知道什麼,盡可以問我。外邊聽來的,你不知真假,徒增煩擾。”
陸霜雲隻是垂了視線,唇角扯出一道苦澀的笑容,“殿下智計無雙,一切運籌帷幄,自然知道的多。妾身隻是想知道,莊大人前往江淮是否是殿下暗中授令?”
謝玄隻覺古怪,聽不得她陰陽怪氣,在她榻前站定,“鳴玉,那日茶樓你亦在其中。莊青樾既然得了消息,我不能不用。”
“用完就殺了的那種嗎?”陸霜雲抬眼看他,不無諷刺道:“殿下,你是儲君,他追隨你,你卻隻知道利用,心裏不覺得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