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吼完,心裏那股邪火終於發泄了不少,重新麵向殿門,有熬了參湯的宮人正往裏麵去。
看著那碗參湯,王昭芸神色不明,“陸氏最好生一個男丁下來,這樣記在本宮名下,他就是東宮最最正統的血脈,你我的殊榮便能保住。若是一個女兒家”
她視線落在院中的幾口移栽了荷花的甕缸上,麵容扭曲又可怖。
左佳慧強忍著心裏的害怕,同身側的李嬤嬤對視一眼,彼此都做好這個女人若是發瘋的準備。
屋子裏的喊聲堅持了半夜,終於在快要天明的時候,終於有了好動靜。
王昭芸被宮婢叫醒的時候,正聽見穩婆說‘頭已經出來了,娘娘您再加把力。’
頭先出來是好跡象,說明胎位正。這是禦醫回稟給她的。
王昭芸精神幾分,緊張地整個人都戰栗著。
終於
裏邊傳來一陣響亮的嬰兒啼哭聲,不等人來報,王昭芸就要衝進去,卻被守著的兩個粗胳膊宮人攔著進不去。
這時候也顧不上失禮,她衝著屋裏喊叫起來,“是不是皇孫?是不是男孩?”
有穩婆啞著聲音回稟道:“娘娘,是皇孫,是一位康健的小皇孫。”
院中所有人先是一愣,‘咕咚’一聲隻覺心回到了原處,歡喜地互相賀喜不斷,有的已經落了淚下來。
左佳慧一把扯開已經笑出聲的太子妃,朝著裏邊問道:“昭儀呢,雲昭儀可安?”
下一瞬是林姑姑熟悉的沉穩聲音傳出,“安。母子均安,娘娘累了一夜,方才睡過去了。”
小皇孫還在發出響亮的哭喊聲,早就預備好的乳母抱著輕輕晃動,溫聲哄著。
太子妃被宮婢扶著站起身,等乳母抱著孩子去側間,喚了守在殿外的太監進來,同他一並親眼瞧過是男孩子無誤。
裏外都歡喜一團,她也舍得開恩,太子去了,不好太惹眼,隻低調地賞了些銀錢便作罷。
那太監是伺候在興慶宮的,有他看過,便是聖上看過。
王昭芸回頭看一眼守的滴水不漏的正殿,嗤笑一下。
再嚴實,那孩子遲早都是她的。
東宮有皇孫誕下的消息一經傳出,最開心的就是太子一黨。
沒了父親,有兒子,隻要後續有人,他們這一派就算不得敗。
第二日請封皇太孫的折子數之不盡。
這一次未曾耽擱太久,當天中書朝領受皇帝寶印明旨,冊封皇長孫為皇長太孫,生母陸氏生嗣有功於社稷,進二品側妃,封號為雲。
因痛失太子而陷入混亂的朝綱再次穩定下來。
封賞的聖旨是鄭敏送來的,誦讀完了,他親自彎腰將人扶起,笑著道一句恭喜,“娘娘雖是側妃,其實已然是東宮之主,那一位不過是領個虛銜,您不用搭理她。”
陸霜雲同他對視一眼,彼此都知道說的是誰,相視而笑,“早前本宮就說過,鄭大公公起身是遲早的事兒。看來當日我這注沒下錯。”
她改了尊命,稱自己為我,那就是在鄭敏麵前低頭。
鄭敏忙道娘娘慧眼,進到裏間,湊在木搖床前逗了皇長太孫幾下,“這眉眼長地隨聖上,再過幾日,聖上醒了,便辛苦小殿下走一趟,同聖上請個安吧。”
陸霜雲笑著應了,“公公在禦前伺候,可知太子棺槨何時能到京?”
鄭敏又換了一副難過神情,衣袖沾沾眼角,“昨兒還念著呢,料是這三五日就能回京了。”
看她也是低頭不語,急忙道:“娘娘如今可不能傷懷,正是保養身子的時候,若是落了淚,小殿下也跟著不安。是奴才不懂事了,怎麼能說起這個呢?”
陸霜雲吸吸鼻子,“無怪公公。是我自己心裏惦記著。雖同太子非是夫妻情深,到底算是有緣,如今竟然這樣分別,真是”
看她說著傷心話,麵上卻無半分真心難過,連一滴淚沒有舍得落下,便知道去歲莊家那位死了的侯爺還被她惦記在心裏。
到底是年歲小,不會演戲呀,什麼心思都藏不住。
鄭敏又說了幾安慰的話,借口禦前離不開人,請辭告退。
人一走,陸霜雲連忙上前將孩子細細查看,誰知道老太監是不是心思毒辣,沒準做了手腳。
紅布繈褓裏一團軟雲似的奶娃娃正睡得安心,渾然不知他父母經曆什麼風險。
見林姑姑進來,陸霜雲道:“同宮外太子那邊聯係上了嗎?”
林姑姑從袖子裏拿了一有指節長的紙卷來,她接過展開,認出是謝玄的字跡這才放心。
“如意奴。”她喃喃道,湊在孩子小臉上親了親,“你父親給你起名字了,你乳名就叫如意。如意奴。娘的如意奴呀。”
小孩子睡得香甜,聽到耳邊有聲音,無意識地吧嗒吧嗒嘴。
真希望一切如意,平安順遂。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