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八寶殿——”
我煩躁了:“多少錢?”
“一千塊!”
他不動聲色地漫天開價。一定是瞧我那急色模樣。誌在必斬。
“一千塊?”
買,不買?
“哎呀,永定,把報拿來。”阿楚奪去,放回舊報堆。
“你又不一定有用。一千塊買這種舊報紙幹麼?不要買!”她狡猾地朝我一疔。
“阿伯,你看,那麼貴,真不值,我們又不是考古學家,不過找參考資料吧,半真半假也過關了,天下文章一大抄。——這樣吧,一百塊?”
“不賣。”
我寸步不移,心劇跳,如鹿撞,如擂鼓。
我一定一定,要買那1932年的舊報,上麵有為如花揭露的真相,一切的關鍵都在裏頭,現今他不肯賣了?
“不賣算啦,”阿楚推我,“兩百塊吧?最多兩百。否則你留下來自己有空時看呀。阿伯,說不定你那時也是一個風流的尋芳客。”
阿伯麵有得色。
阿楚乘機投其所好:“一看便知你見聞廣博了,這舊報都是你當年存下來的吧?有沒有
你大名?”
“沒有,我又不是名門闊少,不過是陪同朋友,見見世麵而已。”
“阿伯,兩百塊錢賣給我。你存來又沒用。”
“——三百?”
阿楚說:“不!”
我說:“好!”
一早掏定銀幣,以免節外生枝,功敗垂成。阿楚氣惱,眼看兩百塊即可成交!卻讓我一語作結,且又誠實:
“我隻要這一份。”
還把其他兩份還給他。
那老人,見廢物可以換錢,還換得三百塊,怎不眉開眼笑。這年頭,哪有如此愚鈍的買客?真是十年不逢一閏,打響了銅鑼滿街的找,都找不到半個。要不是我神推鬼擁……是了,一定是——
我把那報折起,珍重地放於後袋中,想想又不安全,若有扒手竊去,怎麼辦?把它放於前袋內……終於緊緊捏在手中,好像是我的生命。
踏破鐵鞋無覓處。
直至完全定下心來,我才回顧這小店,它就在街中心,右邊數過去,第三間。
三、八、七七!
我把整件事與阿楚商商量量,忖忖度度,隻覺越來越迷失。我倆都是正常的人類,何以被放置到一個荒唐的、明昧不定的世界裏?一切疑幻疑真,不盡不實。這是一場不愉快的冒險,也許結果是令人驚駭莫名。抽起了一個詭異的絲頭,如何剝繭?
還不是像小何的戀愛心態:追了一半,中途退出?兩頭不到岸。
越猜越累。
我跟女友說:
“阿楚,我真懷疑這件事,與我前生有關係。”
“哼!”她白我一眼,“你肯定不是主角。也許你隻是一名‘豆粉水’,專門替紅牌阿姑傳遞花箋,四方奔走,任勞任怨。”
也許吧。也許我還負責替她們買胭脂水粉、倒洗臉水和密約情人。
當晚,我們三人對簿公堂。
“如花,請你冷靜地聽我告知真相:(一)十二少沒有死,他尚在人間;(二)他沒有吞鴉片,他是服安眠藥的;(三)我懷疑你……”忽聞黑夜裏啁啾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