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克魯格曼同為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蒙代爾(Robert A. Mundell,1999年)對美國參議院通過的法案則提出批評,美國人從1975年以來對世界早已是貿易逆差國,而那時中國還在文革呢!36年來,美國國債不斷增加,靠著世界第一軍事強權、美元世界貨幣地位,美國一直以貶值或製造不同名稱的泡沫支撐美國的經濟;36年來它曾“欺騙”日本簽下《廣場協議》,迫使日元升值,解決上世紀80年代的儲貸危機;接著網絡泡沫危機……直至金融大泡沫破裂。美國人已不事生產,過度消費36年了;36年來貿易逆差的國家和地區的名字不斷變動,前西德、日本、亞洲四小龍……中國隻是最後一根稻草。倘若美國不願麵對它的“逆差真相”,人民幣隻要再升值1%,除了中國各大企業可能平均虧損數十萬美元,中國銀行會每年出現55.44億元彙兌損失外,美國也不會找到出路。因為這些在中國活不下去的工廠,會遷至越南、馬來西亞或孟加拉國。250萬個工作崗位不管是否真實存在,它也不會流回美國。
美國政府最新公布的失業率為9.1%,全球最大債券公司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首席執行官則把已放棄求職者一並計入,他認為美國實際失業率接近20%。這表示“占領華爾街”運動有著相當廣泛的社會基礎。運動的發言人在西雅圖網站上留言,“我們在社會中占了足足99%,我們不願再忍受那隻占1%美國人的貪婪與腐敗。”
“占領華爾街”會如1968年初發生於美國、法國、英國的大規模抗爭那樣一舉改變西方政治嗎?
回顧1968年當時的抗爭,結合了反越戰、黑人民權運動與美國工會大罷工,共1 000萬人走上街頭,不是今日的千人,或萬人規模。1968年美法等國整個社會幾乎到達了革命攤牌的邊緣;它是20世紀戰後近代史上最波瀾壯闊的運動。風起雲湧之時,血腥也遍地,1968年4月4日民權和平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博士在孟斐斯被射殺;6月5日悲劇重演,羅伯特·F·肯尼迪參議員於加州參與初選,當場被射殺。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與美國的“非理性暴力”把整個國家包圍起來了。美國被集體的無意識幽靈般纏繞,年輕學子當時有工作但不願上戰場打越戰,發表了著名的《野草莓宣言》,1968年的叛逆徹底改變了美國的深層文化。
“The Whole World Is Watching”(世界都在注視著我們)。1968成了一個美國曆史的分水嶺,暴力與和平,搖滾與吸毒,嬉皮與流浪……在防暴警察的催淚瓦斯中蔓延,也在如聖殿般的搖滾大會“Woodstock”中渲染。“飄在風中,一個男人得走過多少路,才能被稱之男子漢;一隻白鴿得飛越多少海洋,才能安睡於沙灘;加農炮還得發射多少回,才能永久被禁止。朋友們,答案,就飄於風中,飄在茫茫的風裏。”“一個人得仰望多少次,才能看得到藍天;一個人得有多少雙耳朵,才能聽見人們哭泣;還得多少的死亡,他們才能明白,已有太多人喪生……答案就飄在茫茫的風中。”
這是1968年的聖歌,《隨風而逝》(Blowing in the Wind),最著名的演唱者鮑勃·迪倫(Bob Dylan)現在年已70歲。早些時候曾來台,風霜的臉,沒有了昔日的迷惑;他已是美國1%的富有者,人生感受距離“占領華爾街”的失業青年,太遠了。
與1968年的狂飆時代相比,2011年美國社會有著更深的裂痕,更多的不公;但這並不代表“占領華爾街”運動可以卷起相同的風潮。現在的美國沒有馬丁·路德金,沒有鮑勃·迪倫,沒有瓊·貝茲(Joan Baez),沒有領導運動的“七君子”,沒有具備社會意見影響力的文學家或社會學家。那些當年的革命世代都老了,年輕的世代玩卡卡頌(Carcassonne)、推特(Twitter)、Facebook……憤怒雖在美國蔓延著,但沒有一首聖歌,沒有一首代表他們的詩為偉大的使命歌詠,號召更多人參與;以致當他們躺在布魯克林橋上,700人被逮捕時,他們隻像被時代拋棄的棄兒。嚴格而言,他們的人生已死在2008年雷曼倒閉的瞬間;活著,隻是一口氣的拖延。美國子民的回憶過去燦爛如鑽石,如今毀敗如鏽鐵。
布魯克林橋上仍有青年們堅守著。但寒冬已近,落葉開始飄蕩;他們在破敗的人生中,隻能繼續等待,等著落雪,沾滿他們的發際,最終凍僵他們的身軀,也凍僵了美國人集體的良心;然後被迫撤退。
2011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