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沒有鎮的,縣下的便是百戶成一裏,後來商客彙聚,百姓集聚不成縣但是課稅,故而命名為鎮。
臨海縣轄製範圍不大,下屬隻有四五個鎮。
海貨生意慣常去的是五陵鎮,是臨海縣最小規模的鎮子,南來北往的生意人也不多,但花溪村王家二房的生意在此地最有名。
尋摸好一點的鋪子不容易,如果是縣裏的話,有人專門做倒買倒賣的事情,人稱掮客,能幫著推薦正處於售賣的商鋪,在五陵鎮自然沒有這樣的人。
不過慶脆脆在鎮上擺攤的次數多,且為人大方,不抹零頭就送一小竹筒的魚醬,處下不少好的交情。
前後打聽了一會兒,很快在鎮上尋到一處鋪麵。
臨街,在鎮子正中,地段好,客流量大,前店後小院,小院子還自帶一口水井,鋪子前後兩道門,唯一讓慶脆脆猶豫的是,要價不斐,一口價五十兩。
店家是個四十多歲的老掌櫃,家裏兒子在府城讀書,據說是學識不斐,將來前程不可估量,所以舉家搬遷。
這鋪子之前是賣胭脂的,人一踏進去尚能聞到香地嗆人的氣味。
慶脆脆悄聲在丈夫耳邊嘀咕,“這股味道和你昨天買回來的香脂好像呀。”
王二麻子表示讚同。
家裏如今不缺錢,吃喝穿都有脆脆打理,他眼瞅著鎮上的小媳婦們都從香粉鋪子裏買東西,瞅著人不多,紅著臉給妻子買了兩盒。
最好看、最好聞的兩盒。
不過他有些遺憾,脆脆說自己不愛打扮,所以放起來了。
可不得放起來嘛。
那香脂海棠色,一點就暈得整個臉蛋紅撲撲的,家裏沒有亮鋥鋥的鏡子,她隻當是尋常的香膏,一抹一小坨。
三葉子看了以後說像是山裏野猴子的紅屁股。
今日出門不敢多碰,生怕鎮上的人家以為她不正經。
這一處看過,兩人去了第二處。
第二處是王二麻子自己尋摸過的,他性子憨實,自從脆脆說了想讓他提前在鎮上尋摸鋪子,來來回回去過好幾次,那主家早就嫌煩了。
探眼一看,今日身邊還跟了一個月季般嬌豔的小娘子,頓時心裏一亮。
這是做主的來了。
慶脆脆聽店家熱情地介紹了半晌,前後看盡,道:中晌過後來給答複。
出門前已經在灶上溫上了飯,家裏三葉子也知道他們一去一整天,慶脆脆和丈夫尋了一家不起眼的麵館。
一人一碗清湯麵,吃過後躲在此處避陽光。
今日是個大日頭,空氣悶燥,兩處地方一個鎮中,另一個在鎮西,隔著些距離,自然一身黏膩。
慶脆脆喝了一碗苦蕎茶,同丈夫商議,“你屬意的那一處鋪子是不錯,唯一缺點是在鎮子西邊,尋常來趕集的村落戶多是從東邊來。”
王二麻子沒想到這一點,“但是這個鋪子也有它的好處。靠西邊,若是咱們將來的生意再往大,縣裏的人來,或者是我們往縣裏去”
他手指在桌上比劃下,道:“而且東邊有山貨的鋪子在,若是咱們落在鎮中,兩家肯定得搶客人。”
慶脆脆驚訝地看著他,“這是你自己想到的?”
王二麻子點點頭,有些羞澀,“難不成有錯?”
這可太沒錯了啊。
果然人在外邊跑動,接觸的人多了見識和閱曆就不一樣了。
“你還盤算著要把咱家生意做大?”
王二麻子往前湊湊,低聲道:“我打聽過,現在做海貨幹生意的,咱們家是獨一份。老話都說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呢。”
慶脆脆看他落在桌上的大手,潔淨寬大,雖然膚色依舊發暗,早年在山上砍柴打獵受傷的疤痕猶在,卻有一種飽經風霜後恬淡的溫柔。
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掌,溫涼相觸,相輔相成,“那就選城西這一處的吧。我也覺得合適。”
王二麻子興高采烈地起身,“那咱們現在就定好吧。”
那店家說最近有不少人家在打聽呢,萬一叫別人預定去了就不好了。
慶脆脆由他拉著往外走,別人指點大庭廣眾、拉拉扯扯的細小聲音不斷,可她不在乎。
日子是給自己過的,她要是光在意別人的眼色,豈不是自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