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鋪子的價位自然是比碼頭那裏貴,幾番來回機鋒,最終以十三兩銀子購進。
那店家心理價位是十四兩,奈何這小婦人笑得跟朵花一眼,砍價起來一點都不手軟。
因著店麵接手後還得重新修繕,磚石還有櫃子,都得重新換,店家最後退讓了。
砍了價錢,請鄉長和此處商頭管事的錢便是自己掏了,慶脆脆也不拖拉,本來今日出來身上就帶夠了銀子。
等到天快黑的時候,一切手續齊全,照舊是要請人家吃飯的,且在鎮上寫明文書,得有此處裏正的紅手印見證,兩人鎖上鋪子,一並去了相熟的酒樓。
酒樓掌櫃知道是他們來,特意讓人空出一間包廂,給足了王家麵子。上的菜式也不俗,雞鴨魚肉都有,臨走前還一人包一隻荷葉雞送上。
慶脆脆感念掌櫃的周到,正要結錢,卻被掌櫃的攔下。
“王二娘子不用跟我這樣客氣,我家東家最近看了我這酒樓的賬簿,誇我經營有道。是我沾了您家的光。這一頓便是某請了。”
慶脆脆便不再推辭,瞧他似乎還有話說,眼睛一轉便道:“明日我們還來鎮上,到時候親自與您道謝。天色不早了,還得趕回村裏。”
掌櫃便不留人,目送夫妻兩個走遠,背手向後,哼著小調子往後堂去。
有道是拿人手軟,吃人嘴短。
今兒舍了一桌好席間,明兒談事情的時候才好拿捏。
東家交代他勢必要在海貨生意上插手,他可不得好好籌謀一番。
——
第二日卻是隻有王二麻子來,手裏提了四五條鮮活的大肥魚,還有一大筐珍鮑。
算下來,不比酒樓昨日那場席麵差。
“家裏買了鋪子,我娘子更心急村裏的事情,實在走不開,這才讓我上門的。”
王二麻子憨憨笑了笑,一點兒也看不出昨天妻子說掌櫃惦記自家生意的震驚,他不時往外邊看,掌櫃場麵話還沒完,就聽他道——
“哎,我家的騾子”
好嘛,騾子跑了,人一追出去,再沒回來。
掌櫃的無奈,隻好到他家鋪子去問,結果門臉大開,隻有打櫃子的雜工、鋪地磚的泥匠工。問主家去哪了,賣魚幹去了。
到了市集一問,魚幹賣完了,去碼頭了。往碼頭一攆,得,已經回村了。
一來二去,等到酒樓掌櫃見到兩位正主,正是王家海貨鋪子開業炸紅鞭的時候。
剛巧江州入梅,大白天的天色跟夜裏差不多,這家新的門臉門前兩隻紅燈籠,屋子裏也是上中下三盞炸花燈,映得亮堂堂。
鞭炮一響,臨近的人家都湊過來看熱鬧。
喲,瞧瞧,搬出四五個籮筐呢。
哎喲,還搬了爐火出來呢,這生意人真豪氣,那大鐵鍋裏大半盆都是油呢。
‘嗤啦’一聲響,穿著白掛兜,嘴上捂著透氣麻罩巾的胖師傅將切得方正的半濕半煙熏過的魚幹下鍋,很快香氣四溢。
——“各位街坊鄰居,花溪村王二家的大海鋪子今兒個開張啦。”
喊話小二頭頂的牌匾,筆走龍蛇兩個字——大海
他嘴上也兜著一塊透氣的布巾,聲音卻是又響又亮。
——“開張前三日,不拘品類,買五斤送一斤。”
——“花溪村本地不傳秘方手藝,買到不知虧!買到心裏安!”
人群聽他喊得熱鬧,衝他問:“小二哥,你嘴上堵著布巾幹啥?”
小二笑嘻嘻:“這是我東家吩咐的,怕我們說話著急,萬一唾沫星子落在咱吃食上,豈不是不幹淨?”
說著將兩隻手舉起來,“瞧,我家東西幹淨,尋常取貨稱量,都是戴上白麻手裹做事的。”
還真是,這麼瞧著,確實比手直接拿叫人放心。
這空擋——
大油鍋跟前的胖師傅不停歇,大鐵洞眼勺子來回翻,底下的木柴塊重填,前後不足一盞茶的功夫,一旁空著的大盤上就是炸製酥脆椒香的酥魚幹。
站得近的人已經能聽到魚皮上滋滋冒油的聲響,再看那飽滿的魚肉,饞蟲迅速被勾起。
“小二,你跟前那油鍋裏是啥?”
小二道:“這是我們店裏晾曬到一半的熏魚幹。開業前三天,每天十條,不要錢!分給大家嚐嚐,您要是喜歡,以後來我家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