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的對,商人黑心肝,以前看王二麻子也是低眉順眼的,在村裏老老實實的漢子,你看看這幾天,牽上他家那頭騾子,抖叟給咱們看了。”
李婆子福至心靈,嘴皮子一吧嗒,“好好的漢子,全叫她媳婦帶壞了。要我說,他們掙了錢,得給村裏送魚的人家分。人得知道感恩了。村裏養活了他們一家,回報回報也是應該的。”
“說得對!”
“不能幹坐的,走,尋裏正說理去。”
李婆子走在最後,扭頭往村東看一眼,依稀能看見衝天的煙氣,幹癟的嘴一扯,拉出一段村裏調子哼起來。
——“大姑娘,你得三從四德,從夫君,從公婆,從族老”
——
小芬娘聽了風聲,小跑著到了王家的竹屋跟前。
終於過了梅雨季,家裏的收貨生意又開始了,剛送走一波漁夫,慶脆脆忙得腳不沾地,大熱天,臉上的布巾條不能摘,正熱得一頭汗水。
聽了小芬娘的話,直接冷笑出聲。
“好個不知感恩!欺負一次就夠了,還逮著往死裏欺負。我倒要看看裏正敢問我要個什麼說法!”
夏天本就容易燥,這幾天正好趕上自己的小日子,身上不爽利,還有人上趕著把臉湊過來,那她不介意往死裏抽回去。
王二麻子聽了響動,從另一邊院子過來,這幾天家裏收魚熱鬧,鎮上的生意也紅火,昨兒還碰上北地的一個遠商人,開口就要海貨一千斤,不拘品類,隻要不會壞。
他想做這筆生意,脆脆也想著大賺一筆,這幾天開始收長條似腰帶的魚,方才還念叨著要加大收魚的規模,想著蓋上第二間晾曬院子呢。
“怎麼了?”
他拿了井水浸潤過的濕帕子給妻子擦擦額間的汗珠子,看她惱著臉解胯巾,“是丈母娘家出事了?”
小芬娘報了信,已經麻利地往村裏趕,說盯著那處的是非。
慶脆脆心裏已經開始罵人,可是在丈夫麵前還是忍住,“是村裏人。又說咱家的是非,說咱們掙錢是靠著村裏的好,讓咱們給分錢了。”
王二麻子端了一小碗涼茶,看著她咕嘟咕嘟大口喝,連聲道慢點慢點,“說就說吧,不用在意。咱們自家過日子,爽利就行了。你別氣著自己。”
慶脆脆看他光顧著在跟前忙活,原本滿肚子的牢騷,漸漸平複下來,深吸一口氣,“天兒過熱。我估計是有暑氣了,燥得慌。”
兩人一並坐在隱蔽處,念叨起這幾天忙亂的事情。
慶脆脆原本是打算抽了棍子直奔裏正那處,誰多嘴上去就一棍子,大不了她賠錢。
和丈夫膝靠膝,你托你下巴,我托我下巴,越看越喜歡,慶脆脆小鼻子聳聳,最喜歡丈夫身上這股自然清淡,沾了他氣息的皂豆味,“那就不管了,要是他們再多嘴,大不了以後不收花溪村民的魚。”
以前收魚的名氣就在這附近一兩個村子,現在鎮上的生意一紅火,連隔壁鎮的人都知道王二家還收魚,要不是嫌距離遠,也想送魚來。
慶脆脆盤點下手裏的錢,一頭好騾子七兩銀子,一頭年輕力壯的牛要八兩,要是舍得花錢,一匹馬也買得起。
大不了她多掏上二十兩多來,全買有力氣跑遠路的牲口,不愁收不回海貨來。
不過是眼前的生意還不穩,她不想鬧得動靜大,要是有些人不開眼,非鬧騰她不開心,那就不要怪她不給麵子。
最開始四五人往裏正處走,漸漸傳開消息,有看熱鬧的,有看能不能占到便宜的,還有閑吃爛飯淡操心的,這一天裏正處裏外都是人。
裏正從隔壁村回來,剛拐上巷子,甫一看到這麼多人,還以為大兒子的事情暴露了,這些人打上門來要擼了自己的裏正位位。
聽了眾人三言兩語,他先悄默默地鬆口氣,喝了一碗水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