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後,一家人便作別了竹屋漏風過夜的日子。
新房子是慶脆脆仿照上輩子縣太爺後院蓋的。
不過縣太爺的房子是四進的,她家用不著,隻蓋成了二進的院子。
從裏到外,處處都舍了本錢,光是長條墩子的灰磚就用家裏騾子來回背了幾十趟。更不必說些灰泥、糯米漿水之類的。
不過一切辛苦和花費都是值得的。
外人不在了,慶母將這院子裏裏外外看了半天,驚呼許久,“這院子前後你掏了多少銀子呀?”
慶脆脆說了一個大概的銀子數目。
慶母瞪大眼睛,“這可真是立門戶了。花溪村往上數三代,就你家這房子闊氣了。”
以前花溪村最氣派的房舍是趙家的院子。
趙家人口豐,且同氣連枝,屋子像是雨後山裏的蘑菇似的,一頂頂向上冒,最後連成一片。
老遠過去,從頭到尾得有半畝地,都是姓趙的人家,占了西邊一大片地盤。
不過如今一看,趙家那算什麼。
七扭八拐的不說了,跟老樹身上的賴皮子似的,這一塊那一塊,難看死了。
看看大閨女這新院子。
二進的院子,屋牆不靠院牆,大院牆套出小四方,最東邊還留出門洞,用鎮上人家的話說那叫夾道。
外邊大厚木門刷了漆,敞亮氣派,一進門左邊是牲口棚,右邊是四小間下人房,過了二道門,左右是兩間小雜屋子,往北往東往西是月牙洞。
過了月牙門洞才是正屋。北邊的屋舍小,左靠西邊的門洞牆,右邊靠東邊門洞牆,是隔出來一人寬的灶房。
慶母此時就在灶房,看著大閨女安頓鍋碗瓢盆,問道:“你這院子占地不少了哇?”
慶脆脆道:“娘,有四分地差不多了。你看咱們出門在院子裏走動,一點也不擠紮,現在家裏就三個人,住起來寬敞。”
慶母算了算:這麼大院子,住三人,有五六間屋舍都空著沒人,打理起來也不算累。
不過轉眼一看外邊兩個半大小子,又是抬缸子又是抱柴火垛,道:“王海和王豐也要搬過來住?”
慶脆脆點頭:“他們是王家身契的下人,就在一進門右邊的下人舍住下。那處地方大,大師傅當初丈量尺寸後,我讓做成了一排四房。到時候他們住在那一處,也好照料門戶,二來守住些牲口棚。”
慶母看外邊兩小子熱火朝天地說笑情形,道:“這可是白來的好日子。他兩人當初怕是做夢也能想不到跟了你和女婿這樣的好人家,住的是磚瓦房,蓋的是好棉被,一年給六套整衣,還發月錢。”
慶脆脆瞧她娘神情,知道這房子論是誰來心裏都要羨慕。
她娘跟著她爹吃苦了半輩子,現在住的屋舍是大房後來另起的,原本慶家院子分在二房名下,因為那時候大房沒有一個男丁,要是分房子是沒有底氣的。
她於是道:“一個女婿半個子,這房子雖然不是娘你的,你要是什麼時候想來住,說一聲,正屋子給騰出來候著。”
慶母無奈地笑一聲,卻沒應話。
今兒小家宴,王家大房的媳婦瞅那看這,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最後隻能說一句:這麼大屋子,連後一代的男丁都沒有,住著也是浪費。
屁話!脆脆嫁人一年都沒,怎麼就要不上一個男丁?
說著大閨女這一位妯娌,慶母也是沒好氣,不想在這大好的日子給添堵,轉而談起小家宴上裏正媳婦說起的幾件趣事。
慶脆脆一邊收拾一邊同她娘說嘴,灶上忙活完要往東屋去,剛出北邊的月牙門洞,聽見外邊一陣吵鬧。
聽著音,還有些耳熟,“是不是二嬸?”
慶母繃著臉,同慶脆脆一並出去。
出了二道門,正好看見王海攔著慶二嬸和慶柳,“稍等,主人家沒說讓進,你們不能闖!”
“闖什麼闖,我是王二媳婦的娘家嬸嬸,慶家二房的,這是她慶脆脆連著血脈的堂姐,有什麼不能進的。”
王海:“不能進。主人家不開口,你們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等請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