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流雲,流星追月,郭嵩陽成名已久,自然也有出名的劍招,而那些劍招被人們讚歎欣羨,自然也是因為劍招本就精妙絕倫。但是阿飛沒有招式,他的劍從來沒有招式,他隻懂得抓住時機,然後揮劍。
這兩人本就讓人難以說個高低,龍小雲簡直要看得愣住了,他從來不願承認那個會和自己搶奪師父注意力的木頭臉,其實比他強了那麼多。不僅僅是武功的強弱,還有心態,龍小雲自問,他也曾學過用劍,還為自己能瞬間刺出一百零七劍而洋洋自得,但他不會這樣為了劍道而不畏死,哪怕是知道最後會被好好地救治,他也不會願意這樣拚命。
曲歡沒有發現龍小雲的失落,她精神集中,死死地盯著相交的兩把劍——兩敗俱傷之局!當阿飛的劍刺入郭嵩陽咽喉的時候,郭嵩陽的劍也會穿透阿飛的胸口,這個時候結果已經出來了,可是收手也來不及了,血花四溢……
幸而曲歡早早召了碧蝶出來,登時奔上前去,一手一把劍地拔了出來,然後嫌惡地往阿飛的衣服上狠狠抹了兩把,開了女媧補天就轉起了千蝶醉舞,兩個人身上的傷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收攏愈合了。
曲歡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累死了!刺得還真狠,你們倆倒是對我真放心。”
阿飛或許是對曲歡十分信任的,但是郭嵩陽可能就抱著決戰而死也沒什麼的念頭了,這時候瞧著曲歡的目光竟比當初對著阿飛還亮。郭嵩陽一生追尋武道,差不多也就是個戰鬥狂了,而戰鬥狂最希望配備的,不就是一個治療麼!
能不死的時候,誰會故意去選擇死啊,郭嵩陽也是一樣,如果每次決鬥都可以盡興,還不必麵對你死我亡的局麵……突然有點覬覦李尋歡的好運氣。
“哪裏會累?”阿飛淡淡地拋了句話出去,定定地看著曲歡,“阿歡姐,我餓了。”
這是剛被幫助過的人該說的話嘛!曲歡瞪圓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阿飛好一會兒,繼而揚聲喊道:“飛飛,把你家熊孩子帶回去!他、餓、了!”
“……”白飛飛聽著曲歡那最後一字一頓吐出來的話,抿了抿鬢角,施施然地從樹林子裏繞了出來,輕聲歎了口氣,“阿歡是越發警覺了。”
郭嵩陽駭然地瞧著漫步而來的白衣女子,若是這人一直就在附近觀戰,他怎麼沒有一點察覺?曲歡眨眨眼,雙手笑嘻嘻地攀上白飛飛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錯過這場決鬥嘛,隨意一詐就把你唬出來了~”
原來是詐的,郭嵩陽恍然,要是一個二個都比他警覺敏銳,他這兵器譜第三就有點丟人了。決戰既畢,雙方也無甚損傷,郭嵩陽也就放鬆下來,竟還有心情說笑兩句,“阿飛無礙,卻累得弟妹擔憂了。”
“……”曲歡一時目瞪口呆,視線不停地在白飛飛和阿飛臉上打轉,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他們……”
阿飛沉默半晌,決定用一種委婉一點的方式來提醒一下自己這位太過專注武道,以至於某些方麵較為遲鈍的朋友。他走到白飛飛身邊,微微低下頭讓白飛飛能碰觸到他的頭頂,聲音裏也沒有往日那麼冷淡,甚至帶著一點委屈,“娘,我沒贏。”
白飛飛好笑地拍了拍阿飛的腦袋,又心疼地摸了摸他胸前那片血漬,“沒有誰能從無敗績,阿飛做得很好,但可以做得更好。”
可不是好一個母慈子孝,這回沉默的輪到郭嵩陽了,鬧出這麼大一個烏龍,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好意思再去和阿飛說話了。不過一直不說話,這尷尬的氣氛也是讓人著惱的,郭嵩陽清了清嗓子,“這一回算是平局,隻不知日後……怕是阿飛要青出於藍。以前我可沒有這麼快的劍。”
這不是一句客套話,幾乎是在比完之後,郭嵩陽就發現阿飛的氣勢又往上竄了一截,就是最後那一劍,郭嵩陽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渾身發寒。頓悟這種東西從來可遇不可求,而阿飛卻是總能從戰鬥中不斷進步的人,郭嵩陽想了想,自己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好的劍法。
但凡是江湖上已經成名的人,都很忌諱說出不如人這種事,可是郭嵩陽卻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傲氣的,卻也願意承認事實,若是立刻再比一場,郭嵩陽可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勝過再次頓悟的阿飛。
郭嵩陽說出這樣的話,即便是白飛飛都多看了他兩眼,看在自己兒子難得願意還有別的朋友,白飛飛也不去計較方才的烏龍了。轉念想一想,白飛飛還是頗有些自得自己的容貌的,她比曲歡大了十多歲,可是站在曲歡身邊也隻像同輩的姐妹。
“就算小歡幫著治好了你們大半的傷勢,你們也不至於急著現在就要再比一場,何不去換身衣服,一起喝一杯酒?”李尋歡微笑著開口提議,郭嵩陽和阿飛現在都顯得太狼狽了,而且臉色還是略嫌蒼白,畢竟曲歡的補天心法也不是萬能的。
郭嵩陽身上還好一點,最多就是自己之前那一脖子的血沾在了衣服上,而阿飛……本來就傷在胸口,衣服破了一個洞不說,曲歡還順手拿他的衣服當了抹布,擦得他一身都是血跡,看起來簡直和亂葬崗裏爬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