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母是個講究人,給兒媳婦的新婚禮物是一件高定的手工旗袍。出自聞名遐邇的工坊大家之手,繡藝精湛華麗,絕對拿得出手。
大紅底色,金絲繡線的鳳尾圖案,貼合地包裹著女人的身段。慕黎黎換好衣服一照鏡子,恍惚間驚為天人。
到底是老祖宗留下的珍貴之物,不管女子氣質如何,隻要穿起一襲旗袍,便盡數凸顯出婉約清揚的古典之美。
攝影師的閃光燈哢嚓哢嚓,幾乎停不下來的取景,橫看成嶺側成峰,哪個角度都好看。
從拍二人合照到吃完飯送走客人的時間裏,席烽的目光數次落在慕黎黎的背影上。
有些是攝影師從旁指導要求的,有些——是不由自主的,他的眼神一飄過去,明明是在看別處,最後的落點卻總是回到她嫋娜苗條的曲線上。
晚上媒人表哥陸子程上門,拉著另兩個表兄弟來討喜糖吃。隨身帶的份子錢都不少,避開席烽,一股腦兒地把紅包塞到慕黎黎手裏。
慕黎黎背過手捏了捏厚度,笑得愈加端莊文雅。
席母熱情地留人吃飯,從席家的別墅把廚子叫回來,給他們準備飯菜。
難得一聚,表兄弟們從小和席烽穿一條褲子長大,飯桌上不光用言語把席烽擠兌了個夠,順便還把人灌了不少酒。
等一屋子人告別走了,家裏隻剩下新婚小夫妻倆,這一天的喧鬧沸騰終於歸於沉寂。
慕黎黎下樓送完席母回來,看席烽在電視櫃裏東翻西找,把抽屜翻了個底兒掉,動靜很大。
“你找什麼?”她在沙發後頭問了一句。
新房以前一直空置,屋裏的東西都是她和丁助理慢慢添進來的,他不會熟悉。
“解酒藥呢,放哪了?”
席烽揉了揉太陽穴。這幫兔崽子,兩三個月不敢聚會,一來死命的灌他,一點沒有手下留情。
慕黎黎說了個牌子,收在書架的醫藥箱裏,問他行嗎。
“不行,勁小,我吃那個不管用。”席峰哼了一聲,“換一個別的。”
當她是新來的使喚丫頭麼?慕黎黎心下不滿,但新婚第一天就給他顏色看,未免太過挑釁。
特別是席母誇了她一天的賢惠知禮,人前腳才走,打臉也不帶這麼快的。
慕黎黎拉出衣帽間外頭的行李箱,蹲在地上給他找藥。
她的東西從來收拾得亂,每次找都要亂抓一氣,旁人任誰也找不到的狼藉。
席烽跟過來,從背後看,她旗袍的腰線彎如弦月,盈盈一握的纖細。醉眼微醺之下,席烽看起來別有一番半熟不熟的女人味道。
“這個行嗎?”慕黎黎扭腰舉起小瓶子給他看,沒說是自己常用的,“我爸認這個牌子。”
席烽站在身後不接,眼睛往下掃,暗沉沉的幽黑。
“要不,給你叫個送藥的外賣?最多一個小時能到。”
不知他什麼意思,慕黎黎的指尖點在手機上猶豫,等他的答複。
“不用。”
頭頂暈黃的光線,籠罩在她朱紅色鑲著金絲邊的柔軟布料上,仿佛給她加上了一層薄霧般的濾鏡,有種霧裏挑燈看美人的迷蒙之感。
“會按摩嗎?簡單的。”
……手法會倒是會一點,真把她當使喚丫頭了?
慕黎黎不情願,合上行李箱的工夫兀自忍了忍,回頭往沙發的方向一指。
席烽閉眼躺在沙發靠背上,感受著額頭上一雙小手輕撫而過,在他的鬢邊短暫停留,然後指腹按壓在太陽穴上,微微用了幾成力。
女孩子滑膩膩的觸感和自己捏的感覺不同。貼上他肌膚的那一刻,甜絲絲的木調香氣濃起來,是她手腕上灑的香水味。
他皺了皺眉頭,對這個味道直覺的反感。睜開看了一眼,入目所及全部是和平常倒著的方向。
慕黎黎的臉倒著,下巴前所未有的尖,往下是白淨的脖頸、精致的鎖骨,以及身體的另一處曲線和驟然收窄的腰。
就在他的頭頂近處,很近很近。
席烽又闔了眼,隨著她按摩的動作,他的頭腦變得清明,香氣也跟著似有若無的淡薄起來。
慕黎黎的手勁小,不一會就累了,從食指換了中指,力道也不複之前的仔細。
想著敷衍敷衍差不多得了,本來這活也不該她攬的。誰知手腕還沒垂下來,已經被人捉住,直往身前人的懷裏帶。
慕黎黎胳膊一僵,手即刻握成拳,揚起來:“怎麼了,心髒不舒服?”
當然不是,她是故意這麼問的。沒聽說誰心髒不好,叫個姑娘按摩一下能管用的。
心說,這人平日看著坐懷不亂的冷感,獨處一會就想動歪心思。她忽然有種看走眼了的懊惱。
果然男人靠不住。即使母豬能上樹,男人都靠不住。
席烽把她從身後拉近到身前,讓她站在他兩腿之間。
慕黎黎不自在,一隻手被他拉著,另一隻手繼續僵硬的動作。
“這個力道可以嗎?”她溫聲問。
席烽蹙眉,卻不像在享受的樣子,也有幾分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