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黎黎不會當著人麵發火。
不是她涵養好，是她好麵子。
當著繼母和親生父親吵吵，笑話都被人看去了。當著席烽，她更不能把家底露出來。娘家再差也是個支撐，她不想席烽把她看成無依無靠、孤苦無依的浮萍。
“才結完婚，累得我找不到東南西北，您也不說讓我喘口氣……”
她軟言道，慕行長的臉色一下子多雲轉晴。
長途勞頓，慕黎黎臉上的妝顯得沒那麼服帖，疲勞的肩膀微微窩著，說話都有點中氣不足。是該讓她歇一歇。
章女士則不這麼認為。前陣子在家中每天和慕黎黎低頭不見抬頭見，她不想婚後慕黎黎仍三五不時地往家裏跑，幫腔說。
“你爸也是一片苦心。姑爺成天忙事業，雖說肯定養得起你，我們也盼著你忙點自己的事。你年紀還小，現在不流行當全職太太了，長期和社會脫節不好。”
她還不是做了半輩子的家庭主婦。慕黎黎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男孩子，用不著出人頭地。”
忍不住回懟她一句，又說，“我在家也沒幾個月，急什麼急。”
她姓慕，吃家裏的大米吃得理所應當，比家裏的其他人更該理直氣壯。旁人沒資格說閑話。
“我是怕親家不喜……”章女士嘟囔了一句，聲音小到邊上的慕行長足以聽得見。
“以前的工作確定不幹了？”慕行長問。
“嗯，早交接完了。”
“新的工作還沒開始找？”
慕黎黎以為慕行長催她，解釋：“年後往往是各個公司的離職潮，好機會一出來大家一哄而上，和搶不要錢的白菜似的，本來就不好找工作。再加上今年疫情，很多公司裁員都來不及……”
“歇了有半年了？”
“四五個月。”掐頭去尾，慕黎黎說得盡量短。
慕行長喝了口湯，問章女士：“嵐嵐機票訂好了嗎，下個月回來？”
“希望能回。從國外回來很麻煩，落地先要去酒店隔離，到家不知要到什麼時候。這趟差出的，折騰死人了……”
慕行長點點頭：“特殊時期還能熬住外派任務，不可多得，行裏會考慮她的艱苦的。”
國外的形勢比國內更險峻，病毒感染者每天數萬數萬的增長。好多人春節前就找門路回國了，慕嵐嵐坐得住，硬是把銀行的項目做完了才打道回府。
出國之前慕嵐嵐剛升了支行的行長助理，再往上升……慕黎黎晃了晃神，沒說話。
章女士添油加醋的說：“嵐嵐這孩子，從小跟我吃了不少苦，做事情上比別人努力一百倍，越危險的時候越願意挑大梁，從不叫難叫累……”
剛剛口口聲聲叫累的，不就是她慕黎黎麼。
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豎著耳朵聽。這話含沙射影的，繞了一圈，又繞回了自己身上？
慕黎黎剛要開口分辯，席烽吃完拿餐巾沾了沾嘴，主動地遞上橄欖枝。
“工作機會不難找。我們公司最近擴張業務，應該還有空缺，您要放心的話，讓黎黎去我那吧。”
慕黎黎忽的轉過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一打瞌睡，就有人自動的上前遞枕頭。慕行長當然樂見其成，慕黎黎卻如鯁在喉般的不適。
回程的路上，席烽開車，慕黎黎望著窗外夜色中的燈紅酒綠，一句話也不想說。
車子拐進新房小區的大門，掃描過車牌，地下車庫一排排的燈管照得眼前一片明亮。、慕黎黎懶洋洋的搖上車窗，準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