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另一個股東也退夥了，上個月剛換了新東家。就是——席總他爸。”
合著……慕黎黎下午想了半天，總覺得也太巧合了。
烽火對外號稱是獨立創業、白手起家的典型，標榜創始人文化和年輕品牌。網絡軟文裏說公司成立兩三年時，遭受過一次重創，差點血本無歸。但席烽拒絕了一切資本的介入，聲稱要保持業務的獨立性和創始團隊的話語權。
而席父是經營重型製造業出身，在一次行業論壇上接受采訪時說，酒店業他絕不會涉足，重資產且沒有協同效應，不是他的目標領域。
一直以來烽火和席家的產業幾乎是涇渭分明的兩條平行線。規模上，烽火對席家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幾年過去，跨屆合並經營完全沒有必要。
席家為什麼同意入資？慕黎黎翻了翻公司的檔案櫃，時間是上個月，股權轉手的協議日期正是她和席烽婚後的那一周。
最大的可能是，席烽和席父達成了不能公開的私下協議，不得不支援他、給他輸血了。
慕黎黎想起結婚那天，給父母敬茶時席母說的一句話。
“不是你爸逼你，是我逼他，古往今來男人都要先成家、後立業……”
當時她還納悶，他有現成的事業不說，席父眼看要退休的歲數，是打他了還是罵他了，逼得了他甘願婚娶？
她恍然大悟，源頭在這兒啊。
這樁結婚對席烽的好處，可比她多得多了。怪不得五次見麵後，她尚餘耐心靜觀發展，他直接就提出了結婚的時限。
一想明白其中的因果，慕黎黎扼腕不已。看來她還是要少了。
晚上，遲歸的席烽回家，她尾隨人進了廚房，理直氣壯地堵在門口，前去找他“請願”。
“這麼快月底了啊……”
慕黎黎和人說話，除非實在壓不住脾氣，從來心平氣和。此刻她的音色清潤綿軟，尤為讓聽者有如沐春風的錯覺。
但尾音不自覺的輕輕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帶著點如泣如訴的悲怨。
席烽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仰頭灌下去，冷水從喉嚨沿路往下流到胃裏，涼到骨頭裏，是另一種痛快。
才合上冰箱門，一晃出現了慕黎黎的臉。
“公司挺忙的？”
不著邊際的噓寒問暖，出現在共處一室、一天也說不了兩句話的兩人身上，怪誕極了。
席烽進門時累到雙腿沉重，眼皮全靠意誌力支撐，大腦已經麻木到快要停轉了。又是焦頭爛額的一天。
慕黎黎身姿楚楚的往那一站，讓鑽研了一晚上數據的他眼前豁然開朗似的一亮。
男人乍然看到女人，特別是夜晚時分婉約似水的女人，驚豔提神的作用有一些——但對他來說也很有限。
“有事？”他直來直去地問。
“公司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呀……”
席烽橫眉睨她一眼，“我不管，問人事。”
“進了公司，我才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席烽靜待她碎碎念的往下說。慕黎黎吸吸鼻子，“鼠目寸光，眼界太狹窄。公司如今的情況之複雜、外部環境之多變，遠遠出乎我的意料。”
“所以？”
“——你覺不覺得，我的工資還是定低了？”
又是這個問題，坐地起價個沒完了。
席烽無語了一瞬，反詰道：“何謂高低？”
“和我為公司創造的價值相比，為你帶來的各方收益相比……”
“如果我沒記錯，你上班不到一個禮拜，這已經是第二次要求調薪。”席烽無情地拒絕，“一次已是破格，不可能再搞特殊。”
“可——”
“在公司內部如何服眾，人力那邊過不去。”他淡淡道，“我說，羊毛也不能可著一隻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