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第5章(2 / 2)

靈椿聽慣了她說話夾槍帶棒,不過嗤一聲道:“難道你不想攀?見天兒到處去打聽譽王的行蹤,還有臉說別人。”說著仔細嗅了嗅,“這屋子裏好像有股淡淡的甜香。”

一直在角落裏不吭聲的綠枝說話了,“兩位姐姐這幾日都睡不大好,我托人討了些安神的線香,上榻前剛點上。”

文竹打了個哈欠,“確實聞著舒坦了不少,回頭多討些啊。”

這話一落音,二人隨即沉沉睡了過去,綠枝爬起來點了盞燈,披上外衣推門出去了。

初秋的夜裏靜涼如水,過了下鎖熄燈的時辰,整個司設局都陷入一片沉寂中,綠枝到西南角門處,沿著牆根磚縫裏摸索著,順利找到鑰匙將鎖打開,閃身離開了。

但宮中當值多年,唯一的好處就是四處奔走認全了這座皇城四通八達的宮道,大道也有,小道也有,那些罕為人知的偏門近路更是心裏門兒清。

一旦下了鎖,除非是主子娘娘們有急事,不然外頭輕易不會有人走動,臨近後半夜,羊角琉璃燈也被風吹著東倒西歪,那點點微光似乎在下一刻就會徹底熄滅。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道裏走,是需要極大的膽識和勇氣,尤其是這些年常有傳聞,說一到夜裏這座皇城的四方角落便會傳來不知名的嗚咽聲,那是前朝亡魂的哀哭。

為著這個流言,皇帝動了好大的怒氣,就連皇後也遭到了訓斥,說她連個後宮都管不好。

果然啊,人越怕什麼,就會越忌諱著什麼,奪走了本不屬於你的東西,就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也不知道他坐在龍椅上時,內心會不會感覺到一絲難安?

綠枝這樣想著,又攏了攏身上的衫子,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從西二長街的小道可以繞到秋瑟宮後,推開虛掩的角門,紫蘇姑姑已經等候她多時了。

進去才坐下,紫蘇姑姑便道:“公主上回問昔年舊臣,其實朝中現任可用的並不多,以內閣韓大學士為首,這些年一直和內廷暗中保持著聯係,但奴婢並未向外透露過公主的消息。”

綠枝頷首道:“不透露是對的,十載春秋已過,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敵是友。”

她的身份,天底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畢竟十年前大家都以為她跟著恭帝皇後及太子一道殉國了,說白了她就是個前朝餘孽,要是被有心人得知告訴當今皇帝,恐怕她活不到明天。

起先依著紫蘇姑姑的想法,既然徐國已經覆滅了,還在世的人就該拋開這些血海深仇,好好生活,畢竟複仇這條路太難太險,稍有差池那就是萬劫不複。

所以為公主重新換一個身份,在這宮裏隱姓埋名,做小宮女綠枝未嚐不是一種保護,可那份仇恨是融進骨血中,紫蘇姑姑理解她的家國大義,也格外心疼她那份倔強下的脆弱。

若是徐國未亡,公主這個年紀合該待字閨中,準備要擇定一門好親事了。

紫蘇姑姑遞給她一隻盒子,打開後裏頭是十幾個拇指頭大的小玉丸,“這是公主要的東西,前些日子高太醫送來的,將這藥丸泡在水裏就可以暫時洗掉臉上的易容術,不過一次隻能維持兩個時辰,要想徹底恢複容貌,那可就要親自去找他了。”

綠枝收了盒子揣在身上,“有勞高太醫費心了,姑姑回頭替我謝謝他。”

紫蘇姑姑道:“他常說畢生醫術都是皇後娘娘傾囊所受,十年前他為著夫人孩子,沒能隨娘娘去了就已經是膽小苟活,隻要能護得公主周全,什麼事都是應該的。”

當年的德康皇後出自醫聖雲家,雖為女兒身,卻有一手的好本事,莫說問診抓藥,就是調製藥方秘術也不在話下,高廬當年不過是得了她幾分真傳,如今便已經位居太醫院院正的要職了。

高廬這話聽起來又熨帖,卻又透著一股子心酸,人活在世啊,就是這麼謹小慎微,大家都有親眷,有自己在乎和愛的人,這是他們在外拚搏的鎧甲,必要時候也會成為致命的軟肋。

所以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若是她敗了,那麼不止是自己,紫蘇姑姑,高太醫,還有身後許許多多的舊人,以及他們的親人,都會跟著敗。

從秋瑟宮出來時,夜更深重了,綠枝穿梭在濃墨的夜裏,原路折回了司設局。

她將角門的鎖上好,鑰匙照舊壓在磚縫裏,踩著輕巧的步子回去,那榻上的二人還在昏睡中不曾醒來。

綠枝長呼一口氣,還是得讓那孫家二小姐趕緊搬出去,把柳台讓出來,不然再這麼偷摸跑出去,遲早夜路走多了會遇上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