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第14章(1 / 2)

譽王莫名受到了敵意,也收起了原本想關懷她的話,畢竟人家就算是個小宮女,也有生來對別人厭惡憎恨的權利,誰規定了人人就都要喜歡他呢。

他向來知分寸,朝人淡淡一笑,正準備拂袖離去,沒想到那小宮女竟破天荒叫住了自己。

“殿下。”譽王回頭,看到她臉上的困惑不解,“殿下為何記得奴婢的名字?”

或許對旁人而言,被主子們記住是飛上枝頭的事情,譬如沅兒,當時因太子準確叫出了她的名字,而歡喜雀躍了好久,十分感念太子的恩德,但對綠枝來說,這實在太叫人不敢往細處去想。

而綠枝的發問落到譽王的耳中,自然惹來低低一聲輕笑,“上回你那位同僚說‘殿下放心吧,綠枝是我們最小的妹妹’”

後麵的話也無須多說,綠枝全想起來了,暗道真是虛驚一場。

還好自己壯著膽子明麵上問了,不然恐怕回去又要翻來覆去好幾天睡不好,盤算自己之前是不是哪裏露了馬腳。

沒辦法,這樣膽戰心驚的日子她已經這樣過了十年,習慣了。

不過自己方才的警戒想必對方也有察覺,綠枝故作嬌憨道:“殿下怎會出現在這裏啊,才在太醫院好像聽到有人說到您來著。”

這是一個變臉極快的人,前一刻可以對你拔刀相向,轉眼間又能笑臉相迎的那種,照理說應該不會混得那麼差,但偏又處於‘人人可欺’的位置上。

譽王自認沒什麼旁的本事,但對於揣度人心上卻有些真才實學。他擅於琢磨別人的心思,所以他知道對於父皇而言,認他是出於責任,但他打心眼裏是不希望自己插頭冒尖的,要他做個閑散王爺;對於德妃而言,不在他身上壓榨最後一絲價值不罷休,自己永遠都是外人;對於皇後而言呢,自己是個無關緊要,卻會隔三差五將他拿出來掂量一番的人,但凡覺得他會威脅太子地位,就會下狠手甘草除根。

唯有太子,確實是真心實意拿他當手足,所以他也願意輔佐在旁,盡一些綿薄之力。

他洞悉了身邊所有人的想法,盡力將自己擺在一個最合適的位置,充當著屬於他的角色,這樣的日子說不上好,但也說不上不好。

敢問這世上有多少人,能真正隨心而欲而活,總是要將自己藏起來,去給予別人想要的需求,有時候合適才是人活一世的真諦。

更何況他作為皇帝的兒子,堂堂親王,往後再不濟也有數不盡的封賞,比十二歲之前隨著母親飄零在外,受人冷眼而活好多了。

再看眼前這個小宮女,譽王不妨往深處多想一分,若不是她勘破世俗,情願無名無姓,平凡埋頭苦活一輩子,那這份隱忍之下,勢必有著更大的欲望。

人就是這樣,小情小欲是眾生骨子裏的本性,要是有人能克服一切小的欲望情緒,選擇自律刻苦,自然是為了大情大欲。

他突然升起了想探究的想法,於是露出幾絲苦笑,很無奈道:“德妃娘娘病了,我要過來抓藥。”說罷將袖中的藥包拿出來給她看。

示弱是最好拉近關係的法子,尤其是德妃和他這對名義上的母子之間,有傳言紛紛,他多年營銷的好形象全往一邊倒,所以每回德妃整幺蛾子,自以為能將譽王的名聲弄臭,實則闔宮沒有一個不心疼譽王的。

病了讓他抓藥,那他就多在太醫院駐足,讓這流言傳得更快些,讓他在榻前侍疾,那他就兩眼烏青,搖搖欲墜從長禧宮出來,回府告上兩天病假。

反正不管德妃怎麼磋磨,他都自有法子化解。

果然綠枝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同情,開解人道:“娘娘身子向來不好,又是您的母妃,殿下便多盡些孝道,陛下那邊要是知道了也會很欣慰的。”

譽王笑得溫雅,卻又那麼脆弱,過於精致的眉眼稍稍一顰,便有種琉璃易碎的味道。

“都不容易,不過是想討個安穩日子。”他哀歎一聲,說回了她身上,“你的手呢,是怎麼傷的,是不是司設局裏麵有人欺負你?”

綠枝已經見識過幾回譽王的親切隨和了,他能和任何一個宮人隨意扯起家常閑話,讓你有種仿佛他不是王爺,你也不是奴才的感覺,就那麼稀疏平常,像極了每天傍晚在村口遛彎的老大爺,見人便笑眯眯地問‘剛吃過了嗎,吃了些什麼’。

她垂下眼簾,溫吞道:“茶水不小心燙到了手,不礙什麼的,不過多休養幾日罷了。”

譽王長長哦了一聲,“姑娘家手是很要緊的,要是缺什麼藥就盡管找太醫院拿,記在我賬上就是了。”

綠枝自然不缺這個,高廬給她的藥也是太醫院最頂尖的了,她權當是客套話,麵上先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