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澤見跪在地上的祝寒遲遲不說話,眼圈還紅紅的,立馬會錯了意:“是不是腿疼?”
這石板已經打磨得很光滑了,但依舊堅硬得很,跪在上麵肯定很疼。
沈悅澤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膝蓋,同時嘴裏還念叨著別人聽不懂的話。祝寒憑借著那音韻感大膽猜測應該是首童謠,可能類似於哄小孩兒的曲子。
做完這一切,沈悅澤這才歪著頭去看跪著的人,輕聲詢問:“還疼嗎?”
祝寒怔怔地看著他,那燦爛的笑容讓他忘卻了一切的傷痛與煩惱,隻知道木楞地搖著頭。
“嗬!”
正當二人保持著這略顯親密的距離時,突然聽見台階上傳來了一聲不屑。
祝寒抬頭去看,發現正是那陰晴不定的太子殿下,心裏頓時如霜降,整個人打了大大的冷顫。反倒是沈悅澤不懼,歡歡喜喜地朝他跑過去,在台階下麵站定後麵若桃瓣含羞道:“你醒了,我等你,好久啦。”
話音落,淩朝安冷漠地看著不遠處的祝寒,輕哼一聲過後傲慢道:“你和別人玩得正開心,哪裏是在等本王。”
說完這話,十分有脾氣地拂袖而去,沈悅澤見狀也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依舊跪在院子裏的祝寒看著那兩人的身影一大一小的遠離自己的視線,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暗自讚道:這小世子真是個勾人魂魄的主,太子殿下真真瞎了眼。
吐槽完自家主子過後的他立馬反應過來,心虛的四處看了看,沒有被人發現以後這才拍著心口連道阿彌陀佛。
沈悅澤跟在淩朝安後麵走了好久,對方有意甩開他便故意往花園走去。這花園異常的大,裏麵又叢林環繞,假山重重疊疊,沒人帶路很容易就迷暈在裏麵。
淩朝安藏在山洞裏扭過頭去悄悄看了一眼,發現那小孩兒果然跟丟了,此刻正抱著書在裏麵四處張望。他偷偷地笑了一下,隨後便從另一條道溜了出去,還吩咐所有人不準靠近花園,更不準一個人進去。
沈悅澤生長的地方沒有這麼多的花,偶爾得見一朵也是長於半坡的。
他幼時得到的第一支花是一朵長在崖縫中的野百合,站在山腳也能聞見那撲鼻的清香。
那時他受了傷,淩朝安背著他四處尋找歇腳的地方,結果路過山腳的時候卻發現身上的小家夥突然動了動。
兩個語言不通的小朋友卻在彼此的眼神中看懂了對方的意思,於是年僅七歲的淩朝安掏出筒靴裏的匕首,艱難地爬上半坡去給他摘花,而六歲的沈悅澤便乖乖地坐在地上等他。
沈悅澤想起了幼時的事,溫柔得好像一汪明月映照下的春水,碧波泛起,水花拚湊出了心上人淩朝安的模樣。
他抱著懷裏的書,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花叢,興奮得立馬跑過去一朵一朵的摘下來。
刺叢玫瑰傷人,沈悅澤細嫩的手上不知道紮了多少小孔,一開始疼到臉都變形了,可後來隻要一想到這花環是送給淩朝安的,心裏就多了許多甜蜜。
花環做好了,略微有些醜,不似沈悅澤想象中那般圓圓的,漂漂亮亮的。
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刺了以後這才將它放在自己的雙腿上,然後背靠著假山坐在地上,等待淩朝安來接他。
……
幼時與淩朝安相遇,沈悅澤穿著新做的衣裳,紅色襯得他粉粉嫩嫩的,頭上還係著小鈴鐺,看起來就像個小精靈一般。
淩朝安那時跟隨父皇來到西羌,具體什麼原因不知道,隻是記得自己策馬跑丟了隨從,然後就在那巨大無比的森林裏遇到了抱著樹幹哭泣的小孩兒。
半大的孩子卻總喜歡裝得老成,他看著哭得眼淚鼻涕糊得一臉的沈悅澤,口中嫌棄地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哭得這麼難看。”
正在放聲大哭的沈悅澤突然見到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也驚訝得忘記哭泣了,隻知道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人看。
淩朝安又朝他走近了幾步,這才發現他白色的鞋子上染了血,看樣子還不少,皺著眉掀開了衣擺,傷口果然是在小腿上。
“你這是怎麼弄的,你家大人呢?”
淩朝安故作鎮定和成熟的樣子讓沈悅澤心安不少,覺得眼前的人可以保護自己。
為了讓他能夠把自己送回家,隻能帶著哭腔告訴他自己和隨從走散,又差點被遊隼給抓傷。也許是想起了那驚悚的一幕,沈悅澤說著說著便又要哭,卻被淩朝安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唇瓣,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淩朝安見那樣子歎了口氣,隻能鬆開自己的手捏了捏那肉嘟嘟水嫩嫩的臉,然後轉過身去蹲在他麵前,“小啞巴,誰讓你命好遇見本王,上來吧,本王背你回去。”
他把說著西羌話的沈悅澤當成了小啞巴,心裏的疼惜又多了幾分,每走一步就在心裏歎道: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妹妹,可惜是個啞巴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