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戲一直唱到後半夜,今天的格勒爾城也是燈火通明到後半夜,見街上的人漸漸少了,蘇曼和段嘉輝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蘇曼說段嘉輝一定累了,這幾天就不打擾了,段嘉輝倒是很直白地說不怕蘇曼打擾,反正蘇曼知道自己住在哪家客棧,不過不要太早,明天他一準起不來。
他沒聽到蘇曼的回答,但看清了蘇曼臉上的笑意,像不久前入口的糕餅一般清甜。
進了客棧後,穀豐收叫了洗澡水,自己在一邊服侍段嘉輝沐浴,先前的澡算是白洗,不過段嘉輝很高興,把自己沉浸在浴桶裏,泡了足足半個時辰。
“豐收啊,你說,這蘇曼到底是什麼人。”
“小的不知,公子也別猜。他如果隻是普通平民,您和他不會相談甚歡,他既然和您聊得投機,那您想想他可能是什麼人。”
答案顯而易見,段嘉輝翻個身坐回浴桶:“你說得對。不過真是新奇啊,在漠北還能碰見說得上話的蠻子。”
穀豐收笑嘻嘻地:“蠻子也有厲害角色,不然漠北現在為何如此強盛。”
段嘉輝微微皺眉:“是啊,漠北強盛,咱們是不能掉以輕心。”
結果就是兩人各在自己住處睡到下午,段嘉輝是出門遊曆在外沒人管,非常自由。蘇曼那邊就慘了,教書的先生都已經到了,結果被下人又客客氣氣地送了回去,先生在門外氣得吹胡子瞪眼,說公子是朽木不可雕,將來一定沒前途,聲如洪鍾,也不怕蘇曼宅子裏的人聽見然後記恨他。蘇曼一點動靜也沒聽見,獨自在屋裏睡得昏天黑地,夢裏都是桂花酒的香味。
段嘉輝那邊也是如此,他和董滿果在房間裏一人一張床,天塌不醒,店主以為他們死了,讓夥計上去敲門,被董滿果罵了回來,還被吩咐了要把他們的馬喂飽。店家站著說話不腰疼,安慰夥計說他們出手闊綽,挨兩句罵算什麼,夥計說那是因為罵的不是店主,結果挨了兩腳。
等段嘉輝灰頭土臉下來吃飯時,蘇曼已經坐在客棧一樓的角落裏喝茶了:“起得這麼早?”
段嘉輝眼睛都還沒睜開,他抬眼看看天:“都快吃晚飯了,還早呢。”
“是不早了,”蘇曼也抬頭看了一眼,“但如果咱們吃了晚飯,還有時間去轉格勒神廟,宵禁前回來正好。”
段嘉輝這才來了精神:“早就想去了,卻連門朝哪裏開都不知道,班德城的格勒廟宇不少,最大的也能稱得上是雄偉壯美,但也肯定不如都城。”
蘇曼雙手捧起湯碗,慢條斯理:“班德城也算是漠北最大的邊關城池之一,不會樣樣都比都城差,就像是盛朝西北直隸的石井城和受降城,雖然不是首府所在,但也繁華熱鬧不輸鳳騰府。”
段嘉輝笑起來,微微露出潔白的牙齒:“西北直隸首府是鳳騰府,但比起鳳騰府,的確是石井城和受降城的名氣更大一些,莫說他國臣民,就是盛朝人自己也總是分不清。石井城和受降城因邊關貿易興盛,這三十年發展迅速,班德城也是如此。”
蘇曼有些驚訝阿烈以對於西北直隸似乎非常了解,但轉念一想他是班德城人,這也算是知己知彼,因而放下心來。兩人吃過晚飯,帶了隨從慢悠悠往格勒神廟走去,蘇曼說路途不遠不近,坐車走路都行,段嘉輝眼見時間還早,就說走路。
於是兩人走在那條滿是桂花香味的大路上,兩邊桂花紛紛揚揚落下,不少人在樹下鋪了布,等到落滿花瓣後再收起來。
“百姓自家釀桂花酒的也常見,各有各的不同,”蘇曼和阿烈以在路邊的攤子上各買一碗,一飲而盡,“比起酒樓的如何啊?”
段嘉輝發出舒爽的聲音:“少了綿軟,多了烈性,也是後勁十足的好酒啊。”
賣酒人笑道:“公子是會品酒的人,這釀酒的方法是小人家傳的,到我這裏已經是第五代了。”
段嘉輝看著他身後的小酒鋪,讚許地點頭:“你這酒味道著實不錯,開成大店鋪,指日可待啊。”
賣酒人聽了這話果然高興,都少收了幾枚錢,這下大家都高興。隻是蘇曼最後沒有少給,說賺錢不易,等以後賣酒人真的開了酒樓,再請他們吃一碗酒也來得及,賣酒人更高興地答應了。
段嘉輝和蘇曼這才歡歡喜喜地離去,兩個隨從多買了一壇酒隨身帶著,遠遠跟著他們二人。蘇曼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衣服,衣服並不如何出挑,隻是帽上偌大一顆珍珠晶亮渾圓,相比之下段嘉輝更為低調,連嵌寶石的抹額都沒戴。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二人早就發現對方的特別之處,比如段嘉輝,他的穿著雖然低調,但手上的戒指騙不了人,蘇曼則是頭飾上總有一顆飽滿的珍珠,一看就是稀罕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