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王府(5)(2 / 2)

顧其舟盯著他,心說自己真該向段嘉輝學習。

於是正色道:“那你幫我想想,我該怎麼克服我麵對我父親的恐懼呢。”

段嘉輝道:“自然是坦誠,別想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都說出來,互相了解是減緩矛盾的第一步。嗯……你兄長和你關係如何?”

“一般,畢竟多年不見。”

“跟你兄長也別鬧矛盾,因為鬧矛盾,你父親肯定向著你兄長,然後對你更加……”他委婉地說,“更加不諒解。”

顧其舟眼眶發紅,笑到彎下腰。段嘉輝腰背筆直,站在原處一言不發,雙臂端著任顧其舟抓著使勁。

過了幾天,太醫院來人給顧其舟卸下他手臂上固定斷骨的木板,顧其舟身體後傾,斜著眼看。段嘉輝在一邊直勾勾地看:“你這體質可以,沒留下什麼疤痕。”

顧其舟的手臂皮膚,雪白細嫩,平坦順滑,如玉如瓷,段嘉輝都想上手摸兩把。拆卸下後,太醫恭敬地退後,請顧其舟活動一下手臂。顧其舟立刻從座位上起來,把手臂上上下下動了好幾圈。

“輕鬆!”顧其舟活動幅度太大,把兩邊的奴才嚇得大驚失色,紛紛請他小心點,免得再傷了。

他扭頭看著段嘉輝:“走走走,騎馬去!”

段嘉輝猝不及防,被他拽著險些倒在地上。兩個年輕人向外跑去,身後一群奴才像攆小雞一樣地追。

皇帝聽聞顧其舟康複,十分痛快地允許他去南海子打獵。顧其舟就拉著幾個人一起,一群人牽著馬走在園子裏散步說話,最後的是程冼,他牽著馬,馬上坐著程淳一,她人還小,連馬鐙都夠不到。

前麵有師傅正在訓練新進的外國良馬,那馬性子激烈,嘶鳴不止,前腿上揚在場子裏蹦跳奔跑,後腿幾乎懸空。師傅坐在馬上前搖後晃,幾次險些被顛下來。

段嘉輝誇獎:“好馬,毛色純淨雪亮,體型高大,肌肉流暢有力。”

他耳邊回蕩起逐狼草原上響起的民歌:逐狼逐狼,誕生洪荒,分江湯湯,滄水蕩蕩,駿馬似風飆,嘶鳴高且昂。

旁邊侍候的馴馬師躬身道:“世子高見,這馬確實是良馬,隻是性子太烈,不好訓化,所以才稀少。”

程冼道:“我知道你會訓馬,你覺得這馬應該怎麼訓?”

段嘉輝從逐狼草原上長大,良馬見了不少,訓馬更是一把好手,但進了京城後他從來沒表現過,都是等著下人把馬訓好後把韁繩遞到他手裏。

如今見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段嘉輝就回答:“我這法子也是從史書上看來的。先用鞭子狠狠抽打它,如果還不聽話,就用短刀刺它的耳朵,如果再不聽話,就用短刀割斷它的喉嚨。”

“這是曆史上武周皇帝所用的訓馬方法,但這樣,那馬不就是死了嗎?”溫世翎道。

“不聽話的東西,要來有什麼用,帶壞周圍嗎?所以不僅要殺,還要讓它的死對其他馬匹產生威懾,於是後來我這麼訓馬,”段嘉輝笑笑,“第一次,溫和地對待它;第二次,我會狠狠打它;如果再不聽我的話,我就把它扔回馬廄,在它的同伴麵前打斷它四條腿,讓它無法站立走路,更無法奔跑,它隻能抬頭看著昔日它瞧不起的同伴在原野上盡情馳騁,最後在痛苦和自卑中死去。”

周圍人聽了麵麵相覷,反倒是程淳一拍起手,她還小,對生死沒有明確的概念,隻覺得段嘉輝這招真是好極了。

這話後來傳到皇帝耳朵裏,是尤讓告訴他的。當時皇帝正在用膳,醇王正好那天進宮請安,就跟他一起吃,父子倆閑話家常,比如蘇瓊的孩子會走路了,蘇琳夫妻感情甚好等等。皇帝龍心大悅,吩咐奴才賞了不少東西去醇王府。

與程燁對蘇瓊的評價相近,皇帝道:“不像段毅的孩子那麼果決,你的世子寬厚仁善又心細如發。以前他在資善堂念書的時候,奴才不小心碰翻了硯台,汙了他的書,他卻沒有懲罰。後來有一次跟朕用膳,他說朕眼底有血絲,必然是前一天勞累過度,因此沒待多久就告退了。教出這樣的好孩子,是你的功勞啊。”

醇王想起蘇瓊那天的話,剛要感謝皇帝的誇獎,皇帝就又歎口氣:“你母妃也是有功,教出了你,朕虧欠她良多。”

醇王生母死的的時候僅僅是個下嬪,醇王封親王時才追封為妃。想起生母,醇王一時心酸,準備好的話頓時不想說了。

皇帝也沒計較他的失禮,反而說起其他:“東南直隸災情嚴重,雖說不能立刻撤職官員,但也需要人去督辦,朕本心想著你當時在災情問題上一言不發,交給你恐怕不行。現在又覺得既然你教子有方,那家事等於國事,你大約也能勝任吧。”

醇王停頓片刻,顯然是有些意外,隨後他跪倒磕頭:“兒臣願為父分憂,前往東南直隸督辦賑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