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她的第五任丈夫,如今還安穩地活著。
宋拂衣輕輕歎氣,她低聲說:“你該說我運氣不大好,所遇非人。”
“不知道謝放會不會步你前任的命運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宋攸宸聽到了什麼內部消息?
昨晚入睡前,宋拂衣接到了林幾何打來的電話。
她睡眼惺忪地接了電話,手機那頭傳來林幾何欣喜的聲音。
林幾何告訴她,他們預備收網了,組織的人已經連夜趕過來,預計明天早上到葫蘆島。
“被你遺忘的前任們,他們哪一位如今不是聲名墜地,鋃鐺入獄呢?”
沒想到,宋攸宸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連她那幾位前任的事都挖到了,可惜他挖得不夠深,所知道的不過是皮毛。
宋拂衣白皙的臉龐上慢慢浮出微笑,她湊近宋攸宸的耳朵,低聲說:“若想印證傳聞並不難,等回頭我和謝放分手,你不妨試試?”
她的聲音落地的片刻,宋攸宸的身體慢慢僵住。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是她定的鬧鍾。
想到今早還有正經事要辦,宋拂衣便沒再和宋攸宸糾纏,而是回房間換了套簡單的衣裙。
葫蘆島上的日出來得格外早,宋拂衣換好衣裙就跑到謝放房間,預備叫謝放起床陪她看日出。
”你今天怎麼突然想看日出?”
宋拂衣神秘一笑,拉著謝放到了酒店頂樓的觀景台,海麵起了厚厚的霧,濃得散不開。
鹹濕的海風夾著霧氣吹來,宋拂衣的頭發蒙上一層水珠,她拉著謝放在桌子旁坐下。
眼前浮出謝放略顯稚嫩的臉龐,宋拂衣輕輕歎息。當年的熱血少年郎,如今終究變成了這冷酷機器齒輪下的幽靈。
她用手支著桌子,眼波如秋水流轉,問:“謝放,你愛我麼?”
謝放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宋拂衣拿出那幾張照片擱在桌上,笑盈盈地看著謝放,臉上並無半點發現情人背叛的慍怒。
“你猶豫,是因著你愛宋向晚?還是你愛她的複刻品?”
“我隻是送身體不適的她回酒店,並未越線”
“謝大律師還慣會咬文嚼字,你並未越線,不等於你不想越線,你若不想越線,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私自見她?你難道沒有心存僥幸的那刻麼?”
一切僥幸都源於他人的厚愛。
“拂衣,你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
“你愛我,卻更愛宋向晚,對麼?”宋拂衣轉頭看向這散不開的濃霧,兩人仍舊坐在同一張長椅上,隻是,她背對著謝放,隻留給他一道孤冷清寂的背影。
沒有等到謝放的回答,宋拂衣輕輕發笑,她不由地輕聲說:“你愛宋向晚什麼呢?”
愛她蠢鈍被你蒙騙而不自知,還是愛她好心好意為你做嫁衣,最後卻落得那般下場呢?
曾經她扶持謝放,期盼他有朝一日成長為金牌律師,可最後換回來的,不過是謝放的無情背叛。
宋拂衣忍不住想,即使她表明身份,告訴謝放她就是宋向晚,謝放不會為她死而複生感到愉悅,相反,反而連那可憐的半點愧疚,都不會再有。
謝放愛著的人,始終是所有喜樂悲辛都被定格在十年前的宋向晚,而不是此刻活著的宋拂衣。
沉默片刻後,她忽然捂著嘴笑出聲來,像是一朵粉白的玫瑰忽地在晨光裏抖露身姿。
好久,她才轉過頭,說:“謝放,你是不是以為,不論你做什麼,我總是會原諒你的,對麼?”
她的話裏,是掩藏不住的殺意。
或者說,她從頭到尾便沒打算掩藏。
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來人穿著警服,似乎是衝著他們而來。
正在這時,宋拂衣抓著他的手,把冰涼的手銬戴在他的手上,她神情凝肅而又莊重,仿佛是在與他訂立永恒的盟誓。
謝放愣了愣,心神恍惚,清晨的白霧凝成刀刃,他心口的腐肉被一刀一刀地剜去,又在她冷冽的目光裏不斷生長。
沉默片刻後,謝放終於明白他眼下的境況,可他第一時間想的卻是宋拂衣。
他抬頭去看她此刻的神情,卻看見她的臉龐隱在清晨的霧裏,和記憶裏的宋向晚漸漸重合,她的臉上無悲無喜,卻又莊重無比,仿佛是滿天神佛忽然生出了具體的麵目。
她是沒有血肉的妖魔,是笑容可掬的鬼魅,是他永遠耀眼的情人,是他未說出口的心事,是埋葬著他的良知的墳墓。
“我們分手吧,謝放。”
我的阿放,祝你有段快樂的牢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