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居疏堂的院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正縮在屋裏偷閑的應知探了個頭出來,側耳一聽便知來的不是熟人,於是瞬間警惕了起來。
打開門後,外麵立著的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宮女。
身姿婷婷嫋嫋,背上包袱款款,似是要住過來一樣。
“應知公公好,奴婢是內務司撥過來伺候六皇子的。”
聽了這話,應知更加警惕了。
原先被分到居疏堂的隨從們見主子沒什麼前途,並且還連帶著他們出去辦事也要受人刁難,大多都各找出路想辦法離開了。
要走也沒人攔著,畢竟這裏隱秘較多,自然是人越少越不容易走漏風聲。
到最後除了負責貼身事務的他和應和以外,就隻剩下兩三個粗使的內侍了。
他們這沒油水可撈的地方,內務司向來是懶得理會的,今日怎麼就突然主動撥了個人來?
應知對此感到十分困惑。
內務司是宮中最現實不過的地方了,裏麵甚至還流傳著一份被奉為圭臬的高升符。
所謂的高升符,雖然不是真的用來求以步步高升的符紙,但作用其實也差不離。
宮裏住了主子的殿台樓閣都被記在了這張細黃紙上,從上到下依次排列。
越往上的便是越要緊的,什麼事兒都得往盡善盡美了做。
至於底下的,向來是能拖就拖敷衍了事。
倘若哪個主子失了勢,隻要是看著翻身無望,哪怕從前排的再高也會被立刻將名字劃掉移到下麵。
常年排在末端的居疏堂自然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內,他們也沒工夫去對一個失寵的孤僻皇子發善心。
桑菁會被撥到這裏,還是自己使了銀錢主動要來的。
同一批入宮的宮女中就數她長得最出挑了,想要跟她做對食的內侍也是數不勝數。
時間長了心氣兒也就高了起來,認為自己遲早是要做主子的人,對待那些前來示好的內侍也都是冷嘲熱諷居多,結果卻意外得罪了管事公公的幹兒子。
她擔心被針對,就拿出了全部積蓄找內務司換來一個到居疏堂伺候的機會。
為了避難,也為了搏上一把。
相較於其他受寵的皇子來說,六皇子是最好接近的。
雖然不受陛下寵愛,將來至多當個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但也要比跟著那些伺候人的內侍強。
況且六皇子現下已經到了通曉人事的年紀,身邊卻還無人引導,若是成為了那頭一個,想來六皇子以後也會念上幾分情分的。
再加上她自微末之時就相伴在旁,假以時日指不定還能得個側王妃的位置。
抱著這樣的想法,桑菁敲開了居疏堂的大門。
為了給六皇子留下個好印象,同時也表現出自己和那些偷懶躲閑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同,她將包袱放到房間後就立刻出來幹活了。
掃庭院、擦桌椅、除舊塵……一副勢要將居疏堂翻新的架勢。
主子不在,應知不知道這個人要怎麼處理,也怕她不小心翻到什麼機密,就一直勸她先回去休息。
勸了好幾遍對方都不肯聽,應知沒辦法,隻得以幫忙的名義在旁邊盯著。
他花了半個月的月錢跟應和換班,才買來這一日清閑,結果卻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給毀了。
對於眼前這個罪魁禍首應知毫無憐香惜玉的心思,他摸著袖中所藏的迷藥,隻待對方露出異常就會立刻將人給製住。
仔細擦拭著手中花瓶的同時,桑菁蹙起了秀麗的眉頭,那道似有若無一直往自己身上打量的視線讓她厭惡至極。
沒想到她都躲到這兒了,還是要被這些閹人覬覦。
可真是讓人感到惡心,拿著掃帚裝模作樣地留在這兒偷看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雖然心中惱怒,但想到自己初來乍到的,桑菁還是忍了下來。
這一日兩人都過得十分煎熬。
……
薄衍朝踏著斜陽回來時,一進門正立在院中澆花的女子就映入了他的眼簾。
“六皇子金安。”桑菁聲如鶯雀盈盈拜下,麵上帶著些許慌亂像是被來人驚到一般。
瞧得應知是連連撇嘴,裝得跟真的似地,您吹著冷風澆了半個時辰的花,不就是在等這一下嘛。
應和看著眼前這一幕則是差點背過氣去,哪有在冬日裏澆這麼多水的,等會兒入了夜直接就給凍死了啊。
他好不容易才養活了這幾株花,這下就算是肥好怕是也活不了了。
薄衍朝看著倒像是心情很不錯地模樣,見這個宮女直勾勾地盯著他,還配合地問道:“你是誰?”
“奴婢名叫桑菁,是內務司撥來伺候您的。”說到伺候二字時不由得帶了一絲輕顫,桑菁羞怯地斂眉垂首。
果然還是和上輩子一樣做作。
薄衍朝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吩咐道:“來伺候我的啊,那先去沏盞茶吧。”
說罷便向著書房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