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手祈天燈緩緩上升,帶著上麵的‘如意’二字漸漸遠去。
“郡主,禦膳房已經將您要的膳食做好了。”涼夏帶著兩個提了食盒的小內侍走上前來。
隻要有錢有勢,禦膳房隨時都能開火。
陸瑾輕輕煽動鼻子,像是能隔著食盒聞到香味兒似的:“咱們快回明舒台吧,正好我也餓了。”
“我還有事兒,你自己先回去吧。”薄妤沒做解釋,裹緊狐裘向著側邊的小道走去。
天上的祈天燈早已消失不見,地上的人影也融入了層層梅樹之中。
過了許久陸瑾都還站在原地未曾離開,忽然感覺有點難過,好像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秘密。
不能對他說的秘密。
他有些想要明年快點兒到來了,那時候一切應該就已經好起來了,總不至於差過現在。
——
居疏堂內,薄衍朝正在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
因為方才拉扯幅度過大,剛結痂沒多久的傷口又裂開了,現在正往外滲著血。
應和看著手中的傷藥有些遲疑,不太想將其送過去。
“主子,奴才已經查到了。”應知匆匆忙忙自外而來,低著頭稟道:“按照原本的安排,民間百戲之後應該是琵琶獨奏。”
“琵琶獨奏。”薄衍朝慢條斯理的將最後一絲血跡擦拭幹淨,“樂師是男是女?”
“男的。”
‘砰’,帕子被狠狠地扔進了銅盆裏,砸了個水花四濺。
還下一個更有意思。
琵琶樂曲能有什麼意思,有意思的大概是那些容貌俊逸的男樂師吧。
薄衍朝抬手把濺到臉上的水拭去,麵色沉抑似有陰雲罩頂。
應和戰戰兢兢地提醒道:“主子,您別動怒,小心傷口再崩開了。”
“把藥拿來。”薄衍朝吩咐道。
這次應和沒敢再遲疑,毫不猶豫地就把手中的藥遞了過去。
愈肌膏,凝聚了千珍百寶之精華,可使傷口恢複後不留任何痕跡,有價無市一盒難求。
隻是用得過程卻並不怎麼令人感到舒適。
薄衍朝指尖輕輕挑起一塊乳白的藥膏,剛剛擦到傷口上便立刻滲了進去。
“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拿起一塊幹淨的帕子咬在口中。
這比匕首捅進去的時候還要疼上千百倍,連帶著傷口周圍的肌膚都被蟄得通紅一片。
額頭冒出來的汗將鬢角打濕。
應和有些不忍直視,開口勸道:“主子,男人身上留點疤反而會顯得更加有氣概。”
對於這番話,薄衍朝沒做理會。
換藥隻用露出半邊肩膀就行,所以其餘的衣物他並沒有脫下。
待將藥塗完,胸前後背的衣襟都已經被汗水給浸濕了。
“主子,燕璿郡主來了。”
薄衍朝想去換身幹淨整齊的衣物,但又怕她等不及就直接走了,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拉起肩膀處半褪的衣物,將醜陋的傷口蓋住。
“朝表哥,深夜到訪多有打擾。”薄妤猶入無人之境般,熟門熟路地直接進了居疏堂的正寢殿,“你這會兒無事要忙吧?”
不過是句客套話罷了,大家心底都清楚。
薄衍朝輕輕搖頭以作應答,而後直直地看向立在門口的少女。
雪狐裘裏是墨綠如意經文織金的宮裙,上麵配著暗紅朱雀妝花闊袖錦衫,這般濃鬱的色澤襯得她更加靡顏膩理姿容嬌妍了。
每次相見都令人感到心旌神搖。
少年鬢發微濕略顯淩亂,再加上被擺在桌上的銅盆,薄妤一看便知他方才做了什麼。
心念一轉,幾縷愁思輕輕籠上眉眼。
“多謝朝表哥在祈年殿時的相護。”話語中似乎帶了些許的自責,“我命人備了促進傷口恢複補湯和藥膳,你一會兒用些吧。”
應和十分有眼色地將桌上的銅盆端了出去,涼夏見狀快步上前用帕子把桌椅重新擦拭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