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並不是真實的他。
真實的他,便如剛剛那般,將天下人踩在腳下,一個表情和喜怒,牽動了一幫人的性命,真實的他,正如我在宮中初次遇見,正對著看得上眼的宮女任意欺淩。
我心中一堵,有些透不過氣來,真希望快點下車。
他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好看的臉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來道:“汝兒可是怕了我?”
我一時有些語塞,是怕了他嗎?
如今,我雖和他同乘了一座輦,我們的天壤之別卻還是天壤之別。就像上次一樣,以我的身份想要靠近他,隻能遠遠地跪在雪地裏,由太監傳話。但凡有一天,他不想見我,我便是砸破腦袋,也見不著他。
他見我沒有答話,委屈巴巴地道:“我這不是為了替你出頭麼。我要讓所有轉心思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罩著的人,別以後隨便阿貓阿狗都想使喚你。”
我心下有些感動,又有些惘然。
下意識摸了摸袖口裏的字條,私相傳遞消息乃是宮中大忌,我有他做靠山,但素臨並沒有,隻好把想去讚秀宮的話吞了下去。
自此之後,我便呆在文元殿裏,既不是宮女,也不是主子,用玄亦的話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家便是我家。
馬上便要過年,玄亦反倒更忙了。有時候連一起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隻有晚上,他回宮休息的時候,才能順腳來暖閣見一麵。
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像是他私藏的外室。
今日他一直沒來,倒是李公公跑了回來。他進來便向我請安,我哪能受他的禮呢。自那次之後,李公公似乎怕我對他心存芥蒂,對我一直客氣地緊。
他自顧行了一禮後笑道:“姑娘,陛下讓奴才告知一聲,今晚不回文元殿,姑娘不必等著了。”
我哦了一聲。心想怎麼聽起來如此怪異,他不回來便不回來吧,何必還要和我說。
李公公欲言又止,我見他神色道:“李公公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李公公笑道:“哪敢有什麼吩咐。隻是聽聞姑娘曾與儲秀宮的素常在相識?”
“素常在?”我搜索記憶良久,也不記得曾經有聽聞過素常在的名諱,更遑論相識。
李公公見我疑惑的神色,遂解釋道:“素常在是兩月前新晉的小主,出身讚秀宮。”
我心裏咯噔一聲,但還是結結巴巴地道:“公公說的,可是素臨?”
李公公點點頭道:“小主的閨名奴才不敢喚。”
我怎麼也沒想到,素臨成了玄亦的嬪妃。想起幾個月前,探紅所趕製的新小主衣裳,按時間算,便是她了。我那時候怎麼沒有想到?
隻是這一事,我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按理說,玄亦欺辱了她,便對她負責任,給她位分,也不算過分,隻是以她的家世背景,成為皇帝的女人,這路途絕不是那麼光輝燦爛。
我揣在懷裏多月的字條,一直未能給她,心下原本糾結,此刻倒是不必了,也算省的她傷心一場。
隻是李公公突然提起,是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