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薑阿傻或許不會太看重一個沒經驗的姑娘講的話,誰知他卻直白道,“我覺得你講的甚是有道理。”

“的確,線索太多了就有了很多查案的方向。如果剁下薑磊左手和分屍本身是沒意義的,隻是凶手迷惑我們而使用的障眼法,那我們執意去推解的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

你還提到了雲山鎮人手有限的問題,那我們便不用正麵推解來查凶手了,用假定反推的方式,去核查你手上的那張油紙,上麵一旦查出有迷藥,就直接假定薑駟是本案凶手之一,將其逮捕歸案,通過對她進行審訊獲得更多的線索,進一步找到其他的凶手。”薑阿傻想著那個身形與薑芍藥相仿,神情裏卻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怯懦和可憐的姑娘,她的心裏防線不會很牢靠,他低聲道,“如果讓我來審的話,我有把握一日內破案。”

薑芍藥掌心撐著下頜,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到更好的辦法,輕輕點頭道,“那就照你說的辦吧。”

她起身,如春風飄過,從薑阿傻猶豫著想要伸手捉住她腕子的手中吹過,穿過天井,回了自己寢間歇息。

留薑阿傻獨自坐在原處,默默收回伸至半空、什麼也沒抓住的手,也回去寬衣歇下了。

男人規矩地蓋好被褥,睜著眼睛,雙手抓住被褥兩角,小聲嘀咕道,“我今日表現那麼好,難道她都不考慮給我唱撫兒歌哄我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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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樣的事,薑芍藥一夜都沒有睡好,種種思緒和過去與薑駟一起打馬球的回憶在腦海中翻來湧去,她將被褥蓋過腦袋,躲在裏麵,既心酸又想哭。

一貫愛賴床睡賴覺的她聽見公雞的第一聲打鳴時就穿好捕快服,走出了寢間。

天井下有一道有力出拳的身影,他不知道已經獨自在槐樹底下練習多久了。

她好奇地問道,“你是每日都要操練自己嗎?”

薑阿傻聞言,懵懂地搖了搖頭說,“我的腦袋丟失了過去的記憶,但是我的身體卻好似還記得以前的事,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我不開始練武就會渾身難受。”

怪不得這男人的身材硬挺結實,由上至下沒有一絲冗餘沉墜,像狼群裏的頭狼,驍悍猛銳,隻不過如今是一隻失憶可宰的小孤狼了。

薑芍藥聞言打了個哈欠,她可沒有他的毅力,剛要去後院燒粥用早膳,柴扉門外就響起一道聒噪的聲音。

“老大,是我!”

薑芍藥把薑玟放進來。

他頂著兩個黑圓圈,捂著餓癟的肚子道,“我過來蹭一下早膳。”

薑芍藥蹙起眉頭道,“薑鎮長不是派你負責跟著阿駟了嗎,你怎麼還有閑工夫跑來我這裏蹭吃的?”

“我的姑奶奶,”薑玟忍不住抱怨道,“我又不是鐵打的,我都跟著她一整日了,也要休息的好不好?”

薑阿傻不著聲色地看了這個身著捕快服的高瘦少年一眼,屈指輕輕敲打著身側,心聲怪異:怎麼這個捕快也叫她姑奶奶?她是很多人的姑奶奶嗎?

“這倒也是,我差點又忘記我們鎮裏一共才四個捕快了。”薑芍藥讓薑玟去客房歇一會兒,等早膳好了再叫他起來。

薑阿傻看見薑玟熟門熟路地鑽進他昨夜才睡過的客房裏。

鳩占鵲巢,他的腦海裏浮出四字。

然後薑阿傻又靜靜地看著薑芍藥毫無介意地把他提去後院幫她砍柴。

做好早膳是一炷香時間後,薑芍藥一邊勺粥一邊問他,“薑駟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薑玟嚴肅起來,“她的行為沒有詭異之處,但是她所在的那個繡坊,我覺得不去也罷了。”

兩人抬頭看著薑玟。

薑玟解釋道,“我看到那個繡坊裏有些繡娘吧,說話對她很不客氣,我懷疑阿駟是在裏麵挨欺負了,才不願意去繡坊的。”

薑芍藥抿了抿嘴,一口氣堵在心裏,不知如何籲歎,半晌,她說,“如果我再早幾日知道就好了。”那樣她無論如何也要勸說薑磊,讓父女兩和氣地坐下來談一下話,可惜如今薑磊已經死了,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這時,薑阿傻開口道,“那你是否在看到薑駟被欺負時,忍不住出手相助了?”

“那是當然,不然看著阿駟被欺負,她多可憐啊。”薑玟理所當然地答道。

“那樣的話,薑駟便知道你在跟蹤她了,自然不會表現出任何異樣,所以你昨日的跟蹤都是不作數的。”

薑玟愣了一下,訕訕道,“好像是這樣哦……”他轉而看向薑芍藥,“老大,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薑芍藥搖了搖頭,薑駟不是傻瓜,既然知道有人跟著她了,那之後也於事無補,“我們之後讓阿駟的家裏人多留意一下她的行蹤就可以了。”

薑玟頓時有些自責。

忽然,薑芍藥問薑玟說,“你平日裏同桃花縣縣衙的那幾個捕快玩得親近些,我想托你帶一張麻紙給他們,讓他們幫我驗一下上麵有沒有沾迷藥。”

薑玟啊了一聲,驚訝地看向薑芍藥,“老大,你是武俠話本看多了還是想案子想傻了啊,縣衙裏怎麼可能有人會看這個東西?便是真的有高人會看,你也別忘了我們這兒是哪裏,就一鄉野地方呐!”

薑芍藥:“……”

薑阿傻眼神暗了暗,知道他們昨夜想好的計劃行不通了。

她正要開口,與此同時,前院柴扉門再度傳來嘭嘭敲門響,有人高聲道,“芍藥,你趕緊出來一趟,桃花縣縣衙的官員說他們破案了,要我們都過去玄鳴山山腰一趟!”

薑芍藥一個激靈,迅速跑回寢間,提起柳葉刀就帶著兩個小弟出了門。

一行抵達玄鳴山山腰,縣衙的兩個官員見薑鎮長和幾個捕快都到了,才徐徐同他們將起這樁分屍案,“我們認真查看了你們上交的村民口供,還有他家四個孩子的問話記錄,他為人和善,對待孩子也是傾其所有,唯有與小女兒薑駟有些許矛盾,但薑駟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那就是她在薑芍藥家裏過夜了,所以我們排除了村民和家人作案的可能。

薑磊是入夜後死在玄鳴山裏的,還被分了屍,唯一的可能是,這座山裏藏匿有野人,薑磊進山尋人激怒了野人,因此野人想殺雞儆猴,警示其他村民不要盲目進山,這裏是他們的地盤。除此之外,再沒別的可能。

薑鎮長,你以後不要讓人隨意進入玄鳴山,避免再發生悲劇。”

“想不到是這一場野人殘殺不過雲山鎮素來和睦,本來也沒有什麼熟人作案的可能。”薑鎮長神情凝重,剛要應下就被薑芍藥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