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阿傻有條有理分析完犯案凶手和韓裕的行為差距,腦袋忽然嗡得一疼,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咬他,他立馬咬著唇蹲了下去,冥冥之中腦袋裏響起一個聲音告訴他另一些信息。

薑芍藥嚇了一跳,趕忙去摸他腦袋,“阿傻,你怎麼了?“

薑阿傻緩了一會兒,那股鑽心的痛意才慢慢消去,他喘了幾口氣,適才平靜道,“我沒事,最近有好幾回都是這樣,腦袋猛地疼痛,過會兒就好了。”

薑芍藥一時間思緒紛雜,不知道他的頭痛是否是恢複記憶的先兆,而她竟是發覺自己並不想他恢複記憶,自私的想他繼續呆在她的身旁。她小聲問道,“那你是否有想起什麼?”

薑阿傻站起身來,徐徐道,“我隻是聽到腦海裏有一個聲音說韓裕在縣衙辦公,了解違法犯罪的律法條例,於是他要我從律法條文的角度去思考韓裕殺妻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根據現行律法,一是凡考取科舉入仕的官員,犯事罪減一等。一是家中殺妻屬於私事,若事出有因,罪再減一等。一是有刑事記錄的官員出獄後無法再走仕途之路。也就是說韓裕如果殺了薑羽,他並不會受很重的刑罰,隻是在監牢裏關幾年就能出來,代價是他會失去縣丞一職,此後終生不能邁進縣衙。

與此同時,周朝的律法規定了有婦人七出: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隻要婦人犯了七出,男人便有休妻的權力。律法之外,實則是婦人做了讓丈夫不順心的事,丈夫就能隨意休妻。

那個聲音說,對韓縣丞來說,休妻是更好的選擇,他的仕途不會受到影響,亦不用麵臨牢獄之災。

至於一個被休棄的婦人,運氣好點能活著回到娘家,但是會一輩子成為娘家的恥辱,她在娘家的日子會備受煎熬,因此這些婦人大多會自盡了結,運氣不好則被趕出家門又沒有維持生計的本領,活不過幾日,最後也是死路一條。這意味著韓縣丞完全不需要弄髒自己的手就能輕鬆殺死薑羽。”

薑芍藥聽著眉梢擰成團,她想薑阿傻腦海中的聲音勢必是來自失憶前的他,這個男人所思所想完全把自己代入進一個殺人犯的角色裏,冷酷無情至極,令人畏懼又生厭,她可不能讓薑阿傻跟著他一道學壞了。

於是薑芍藥義正嚴辭道,“你隻有我一個主人,隻能聽我一個人說的話,以後那個聲音再找你,你就捂緊耳朵一個字也不要聽,知道沒有?”

薑阿傻垂眸看她,她臉頰上那兩個可愛的小坑又消失了,為了讓她高興起來,他乖乖的嗯了一聲。

既然她不喜歡,那他以後都不聽那個男人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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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芍藥和薑阿傻勘查完屍體和案發現場,得到的線索隻有:凶手是力氣足夠剖腹取子的男人或者魁梧的女人,和凶手認識薑羽並且對她怨念頗深這兩點。

按照上回薑阿傻偵查共同殺人案的步驟,確定這樁案子屬於仇殺案後,下一步應當從死者身旁的人際脈絡著手,找到有動機和能力殺害她的嫌犯。

兩人起初的確是這麼做的。

他們親自去縣裏韓家走了一趟,韓家人的口供與韓裕提供的口供相差無幾,薑羽此人為深居簡出的後宅婦人,所能接觸的人極少,基本都是服侍她的侍女,皆不具備剖腹取子的力道,至於得罪人,韓家人反應薑羽是個生性靦腆溫婉的女人,一向逆來順受,是賢妻好婦,不可能與人有過節,薑羽與韓裕的感情也很好,兩人自成親後都沒吵過架,一直是相敬如賓。

薑羽根本沒有自己的人際脈絡,找尋凶手的線索便斷在了此處。

薑阿傻又提出新的查案思路,“這樁案件表麵上看受害者是被奪命取子的薑羽,實際上忽略了另一個可能的受害者,韓縣丞。如果韓縣丞不是本案凶手,他就是被凶手蓄意栽贓陷害進監牢的,我們若是遲遲無法找出證明韓縣丞清白的證據,韓縣丞之後就會被判刑。所以凶手很可能也認識韓縣丞,對他亦是懷有怨念,不然因何要製造一場韓縣丞殺妻案件來懲罰他?既然從薑羽身上無從下手,我們便從韓縣丞身上查起。”

韓裕交待過他自六日前卯時至五日前辰時半之間的行蹤,其中涉及到的人證有珠釵鋪的老板娘朱珠、張繼安、以及當時在張繼安府邸與他行男女之事的舞女和佇在一旁的侍女們。

薑芍藥和薑阿傻沿著縣衙去向縣中心的張繼安府邸的方向上找到了一間生意火爆的美庭珠釵鋪,打探之下知道老板娘即是賣玉簪給韓裕的朱珠,薑芍藥簡要闡明來意後,從懷裏拿出那支已經擦拭幹淨的玉兔飛天玉簪,問老板娘,“朱老板,你可認得這根簪子?”

朱珠抓到眼下仔細查看一番,確定道,“這是我親手雕的玉兔飛天玉簪。它的原玉是血橙色無冰花裂紋的,由我在揚州城裏從一個波斯商人手中買來的,並不常見,買回來後我花了幾日時間選擇做玉兔飛天的樣式,又花了一月的時間去打磨雕琢它,我確定這根玉簪就是我數日前賣給韓大人的玉簪。”